李壯抿了抿唇,眼神晦暗道:“我娘讓我信你。”
就在剛剛,他想到了他娘臨死前的話。
要他無論如何,都要跟著郡主回到京中,然后讓她把他送到言家去。
他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劉狗蛋。
但是他不想讓娘失望。
李志腦袋活絡(luò)心眼子多,一聽就垮了臉,生氣道:“你要是不信就別去,少拿你娘出來說事!”
他還想說什么,被李程拉住了。
李程沖著他搖搖頭,附在他耳邊道:“別讓郡主為難?!?/p>
李壯也不管兄弟二人怎么想,只目光灼灼地盯著宋言汐問:“郡主,我能不能跟你走?”
這次的態(tài)度,遠(yuǎn)沒了剛剛開口時的理直氣壯。
仔細(xì)聽,甚至不難聽出他還有些心虛。
他在害怕,害怕宋言汐真會因為剛剛的事情,不愿意帶他回去。
宋言汐并未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問問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想同我回去?”
不等李壯開口,她又道:“不著急,你這幾日可以慢慢想?!?/p>
李壯想也沒想道:“我要去言家?!?/p>
他記得娘說的,只有到了京城言家,他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宋言汐道:“可以,但不是現(xiàn)在?!?/p>
李壯一臉不解問:“為什么?”
難道郡主,不是言家人?
李志沖他吐了吐舌頭,嫌棄道:“笨大壯,郡主姓宋又不信言,那是她外祖家。”
李壯道:“那我去郡主外祖家。”
“你想得美,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又沒跟你說?!?/p>
“嘿,李大壯你……”
眼見兩人又要掐起來,李程趕忙按住李志。
宋言汐看向李壯,解釋道:“我外祖父攜外祖母在外游玩,這幾日并不在京中。
二老未歸家,我不好擅自帶你前去?!?/p>
李壯皺了皺眉,糾結(jié)道:“那我先去你家。”
宋言汐點頭,余光掃了眼快要憋不住的李志,提醒道:“我喜歡安靜,如果你們到時候再這么吵吵鬧鬧,別怪我把你們掃地出門?!?/p>
李壯滿口答應(yīng)道:“沒問題?!?/p>
李志卻扭扭捏捏的,不肯說話。
見李程瞪自己,才不情不愿地點點頭。
只是那模樣,怎么看怎么不服氣。
相比較一向是刺頭的李志,李壯顯得格外老實,收拾東西的時候任憑他怎么擠眉弄眼都不生氣。
只在他擋了路時,客氣的說一句“讓一讓”。
那客氣的樣子,好像剛剛死活不愿意同宋言汐走的人,并不是他。
李志看著他收拾,同李程咬耳朵道:“哥,你信我,這傻大個肯定憋著壞?!?/p>
李程擰眉,“不可以亂給別人起外號?!?/p>
見李志想反駁,他問:“狗蛋之前叫你臭乞丐的時候,你高興嗎?”
李志攥緊了拳頭,氣沖沖道:“等著,我去揍他一頓再走。”
“行了,你怎么跟個炮仗似的?”
李程沉著臉,看向?qū)⒑砂⌒囊硪硎者M(jìn)懷里的李壯,冷聲道:“離開之前,我丑話先說在前面。
往后到了郡主府,咱們在外頭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郡主的顏面。
不管在府里還是外頭,誰敢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一長串的話說完,李程也憋紅了臉,忍著難受對李志道:“即便是你,我也不會手軟。”
李志垂眸,有些委屈道:“哥,我知道了。”
他拽著自己的小包袱,悶聲道:“我去外頭等你們?!?/p>
他一走,屋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程看著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的李壯,沉聲道:“壯壯,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p>
李壯點點頭,想了想道:“程哥,我知道郡主不是害死我娘的兇手?!?/p>
“你既然知道,剛剛還……”李程欲言又止。
半晌,他嘆了口氣道:“罷了,咱們走把,別讓郡主久等?!?/p>
*
宋言汐前腳把三個孩子接回郡主府,后腳宮中就來人將躺在床上養(yǎng)病的劉狗蛋,聲勢浩大的送回了靖國公府。
陣仗之大,幾乎震驚了半個京城。
一時間,各處酒樓茶館都在議論此事。
討論最多的,還是兩位郡主之間,到底哪位是真心,哪位又是假意。
他們待在京城足不出戶的,哪里會知道所謂義子,只是劉老氣不過臨行那日擺了莊詩涵一道。
他們更不知道,為什么一邊是收養(yǎng),一邊卻是收留。
但主動還是被迫,他們還是看得出來的。
竹枝同宋言汐提起此事時,壓根憋不住笑。
她道:“姑娘不知道,聽說母子二人見面的時候,場面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一個黑著臉讓把人丟出去,一個嚎啕大哭,說是死也不肯跟她在一起?!?/p>
宋言汐翻看著冊子上所寫的書院名稱,隨口問道:“人最終留下沒?”
“留下了,前去送人的公公也不知同詩涵郡主說了什么,詩涵郡主咬著牙還是將人留下了。
只是國公府從頭到尾都沒人出面,百姓們都說,國公爺這次確實是氣狠了,真不要這個女兒了。”
竹枝瞧了眼她的臉色,見她并沒有生氣的意思,才繼續(xù)道:“坊間有傳言,說是陛下著急賜婚,多半是詩涵郡主已有孕在身?!?/p>
宋言汐翻頁的動作一頓,“哪兒聽來的閑言碎語?”
“如今滿大街都在傳,廚房的王大娘今日出去采買時,還被鄰居府上的奶娘套話來著?!?/p>
竹枝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學(xué)得像模像樣道:“早就傳上頭要賜婚,半年了也不見動靜,郡主一和離賜婚圣旨轉(zhuǎn)頭就下來了。
要我說,郡主就不該同意和離,應(yīng)該好好磨一磨這對奸夫淫婦?!?/p>
說完最后幾個字,她趕忙道:“姑娘,這話可不是我說的,都是王大娘學(xué)來的?!?/p>
宋言汐蹙眉,不贊同道:“吩咐下去,以后在外頭不可亂嚼舌根?!?/p>
竹枝連忙應(yīng)是。
執(zhí)筆在冊子上勾選了三個名字,宋言汐吩咐道:“先著人打聽一下這幾家書院,主要問問授課的老師姓甚名誰,人品如何。”
竹枝忙伸手接過,謹(jǐn)慎問:“姑娘,可需要查清書院背后的東家?”
雖說這幾個孩子只是順帶養(yǎng)在府上的,可京中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總要多顧慮些。
“不必麻煩?!彼窝韵扑阒鴷r辰,沉聲道:“再過些時日,我會另外為他們尋一位更好的先生?!?/p>
竹枝應(yīng)聲正要往外走,就見竹果神色匆匆進(jìn)來,表情嚴(yán)肅道:“姑娘,宮中來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