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雙穿著男子打扮,頭戴醫師紗帽冠,將頭低垂著,沒有說話。
張院司道:“又阻攔作甚!這是我家內侄,我過來行內傳針法,需要輔助,外人可不行。”
“既然不是御醫院的人,那可就不能進。”
小侍衛昂首道,“晉王有令,不準隨意更改進去伺候的人,這位小公子不能進。”
“你這個畜生!我要為陛下診病,你卻橫加阻攔,是真的不要命了?”
“張大人說什么都無用,若是想帶此人進入,且先去晉王處拿來出入口令方才可進入。”
“晉王晉王!你是宮內侍衛,卻滿嘴晉王命令,你是想造反嗎?”
“哎喲喂,大人可莫要給我扣這么大的帽子。”
小侍衛翻了個白眼,“反正沒有晉王的允許,生人不得進入!”
得,又繞回來了。
張院司氣的發抖。
“本宮的口令可行?”
一個少年的聲音自遠處響起,眾人皆是一愣,然后跪在地上:“皇太孫萬安。”
魏無雙也跟著跪在地上,悄悄抬眼看到一雙黑底金色祥云紋的靴子走了過來:“既是可行,怎么還在這堵著?要不你去替本宮請示一下晉王,御醫院院司是否能過來為皇爺爺看病?”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任那侍衛再怎么膽大包天,也不敢直接對皇太孫大不敬,趕緊跪行著挪到旁邊,讓出路來。
皇太孫帶著張院司和魏無雙一起去了紫華殿。
樂公公迎出來:“太孫殿下,您怎么來的這么早。”
“睡不著。”
康樂皇太孫指了指魏無雙,“張院司想見見皇爺爺,你帶他們進去吧。”
“是。”
“謝殿下。”
脆生生的聲音稍微引起了康樂皇太孫的注意,他看了一眼魏無雙,魏無雙也抬眼和他對視一眼。
康樂皇孫一怔,然后不動聲色道:“去吧。”
紫華殿里藥香繚繞,明黃色的紗幔層層疊疊,十分暖和。
魏無雙垂頭躬身跟著張院司進入,來到龍榻之前,只看到一只蒼老蒼白的手從紗幔中伸出來。
梁皇貴妃斜靠在榻前,面露疲色,顯然是在徹夜伺候:“陛下昨晚氣息虛弱,你們且看看吧。”
她的聲音柔軟,聽起來也是有些虛弱,她瞟了一眼魏無雙,知道張院司不會無故領人進來:“你也看看吧,總是多個人多點希望。”
這個年紀徹夜照顧病人,確實不是個容易的活兒。
張院司上前把了把脈,面色沉重,又讓開。
魏無雙上前把了把脈,眸色一沉。
極度衰弱之相,確實是死脈之相。
難道老皇帝的病不是裝的?
可是如今已入正月,風華門之亂馬上就到了,這樣的身軀怎能重新站起來指揮千軍萬馬,密謀誅殺晉王一干人等?
難道她的重生在這條線上也改變了原本的軌跡?
如果夏文帝真的將死,那么只憑現在晉王的勢力,無論楚王還是皇太孫,都不會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魏無雙腦中飛速轉動。
脈象不會錯。
前世關于這件事的記憶也不會錯。
到底哪里不對了呢?
梁皇貴妃看她面色陰晴不定,揮了揮手,讓周圍的人都離開,大殿門關閉,只余下她和魏無雙、樂公公以及陛下四個人。
“你若有什么話,但說無妨,陛下還能撐過幾日?”
魏無雙抿了抿嘴:“若有猛藥,還可續命月余,但終究是油盡燈枯,難有回天之力了,便是這月余,也不過是……”
魏無雙頓了頓,才道:“恕民百大不敬之罪,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梁皇貴妃瞬間眼眶通紅,轉而皺眉:“民女?你是女子?”
魏無雙抬起頭,直視著梁皇貴妃。
梁皇貴妃一怔:“我好像見過你……”
頓了頓:“你是辰王世子妃!”
她驚訝的用手絹捂住嘴,轉而又落寞下來:“想起來了,你是魏家藥行出身,深諳醫理……難為你還歷經艱險來宮里送藥探病,下去吧。”
魏無雙直接抱拳:“貴妃娘娘,晉王野心昭昭,恐怕心懷不軌,咱們要早些提防才好,且他阻止醫藥進入全力救治陛下,總是沒有任何希望!或許可以偷偷將陛下轉移到其他地方,再尋找破解之法!!”
梁皇貴妃先是一驚,轉而無奈的笑了笑:“你也探過陛下的脈,如今回天乏力,他已命在旦夕,晉王有野心如何,不過是月余的時間!”
魏無雙搖頭,急忙道:“恐怕晉王等不了那么久,貴妃娘娘!你要早下決斷啊!”
梁皇貴妃稍微一頓,轉而道:“你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女不忍看陛下死于非命,想要前來助陛下一臂之力。”
魏無雙情真意切道,“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歸要試一試啊。”
梁皇貴妃苦笑:“若是我們擅自轉移陛下,讓陛下頃刻斃命了呢?你覺得以陛下現在的樣子,真能撐得過隨意搬動?”
魏無雙直接道:“不管陛下是否能夠撐過去,但是只要陛下離開,才是對晉王最大的震懾,他不敢也不能在陛下下落不明的時候,做到反天罡之事!”
“大膽!”
梁皇貴妃厲聲道,“你竟把陛下的性命當做你籌謀的手段,誰讓你來傳話的?辰王秦泓瀚?還是你的夫君,那個野心勃勃的怪才秦元晦?”
“不是任何人派民女來的。”
魏無雙趕緊跪伏在地上,將頭使勁兒壓低:“只是陛下一生戎馬,民女覺得,就算是死在搬運途中,陛下也不愿意被兒子當做利用的工具,成為被兒子親手殺死的父親!與其如此,不如便將這最后一件事,當成是陛下最后的謀劃,確保皇太孫五年無憂無慮,方可成就宏圖霸業,遏制晉王野心!”
“你你你!你不要命了!”
梁皇貴妃直接站起來,“你說這話,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民女心有大義,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是貴妃娘娘不愿意接受民女的提議,民女愿留在此處侍奉,和陛下,和大夏,共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