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雙作為一個帶著不甘重生的“惡鬼”,她知道死亡撲面而來時心中的那份絕望和痛苦。
明月從一個凄苦無依的孤兒,變成嗜好殺戮的“巫蠱圣子”,這中間經歷了一場極其殘酷的選拔,他踩著尸身血海的背后,是一次又一次瀕死的絕望。
他仇恨羲和,仇恨風神教,仇恨那些折磨他的人,是很正常。
到這里,魏無雙都覺得他還可以。
但是,他殺死普通百姓,為了自己心中的欲望開始瘋狂殘殺無辜,便已經是將自身也變成了惡鬼。
他最初痛恨惡鬼,但到頭來,自己也成了惡鬼。
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就會變成一頭毫無理智的野獸。
想到這里,魏無雙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她在死前沒有得到秦煜的溫暖,沒有在重生后將報答秦煜,嫁給秦煜當成是重中之重,她可能也會變得像明月一樣,從復仇開始,慢慢殺紅了眼,自己也變成了毫無人性的惡鬼。
秦煜是她的救贖。
所以她才能坐在這里,認真思考著如何能叫那場血疫危害減小,如何拯救更多的百姓。
而不是利用那些“未卜先知”的東西,涉足朝廷爭辯,攪弄風云,禍害一方。
她甚至可能會改變秦煜將來成為一代奸臣的結果。
冬雪問道:“子淵少爺,那羲和眼珠子都不會動一下,你怎么有辦法讓他說明月的長相?”
魏子淵神秘兮兮道:“咱們先回去,重金找個好的畫師,明天答案就會揭曉。”
在任何時候,錢都是個好東西。
聽到重金懸賞找好的畫師,魏家商隊所在客棧外面馬上排起了長隊。
傍晚風轉涼,完顏于琮邀請魏無雙一起出去逛逛。
魏無雙沒有拒絕。
魏子淵有些疑惑:“我和他是‘好兄弟’,他為什么只邀請你一個,會不會是看上你了?”
魏無雙:“大概是的,畢竟我魅力無邊,連秦煜這樣的和尚都為我傾倒。”
“你是有夫之婦!竟然說得這么隨意?”
“他是西域王,即便是個沒有太多實權的傀儡,對付咱們這樣的外鄉人,也是手到擒來,我要是不聽他的,咱們都埋骨他鄉嗎?”
魏子淵鄭重給魏無雙行禮作揖:“妹妹好走,記得打扮的漂亮一點。我相信以妹妹的容貌才智,便是宮斗,將來也會問鼎中宮。”
魏無雙:“原來子淵哥哥竟然如此沒有氣節。”
“你都和秦煜和離了,不算有夫之婦。何況西域王不但為一方之王,還這么英俊年輕,你不虧的,有你輔佐,說不定將來他還能絆倒太后,哥哥也是為了妹妹前途著想。”
魏無雙:“哥哥如此聰慧,妹妹也就放心了,就是不知道,你都這么一把年紀了,為何還不肯找女子成婚?若是有什么身體不當,也不必諱疾忌醫,咱們家有的是好東西給你吃。”
魏子淵眼角抽了抽:“妹妹好生牙尖嘴利。”
“不如哥哥虛與委蛇。”
兄妹倆斗了會兒嘴,完顏于琮那邊的人就過來接了。
魏無雙并沒有精心打扮,只是穿著比較樸素大方得體的衣服,就上了馬車——
她不是原本那個只想著情情愛愛的小女孩兒了,雖然完顏于琮十分英俊,她也知道,這次的邀請不會和男女之愛有任何關系。
原因很簡單,完顏于琮能斗倒太后,就必然是個有腦子的聰明人。
果然,完顏于琮見到她之后,將她上下一打量:“夫人今日過于樸素。”
魏無雙:“反正大王也不是來和我談情說愛的。”
完顏于琮笑。
他很年輕,淡琥珀色的眼睛有某些瞬間似乎和秦煜有些相似,但是又能看出絕對不一樣。
他給人熱情和煦,朝氣蓬勃之感,如果他裝的話。
但秦煜卻給人冷靜深邃,真摯看不透的感覺。
這么一比,魏無雙覺得完顏于琮就是個小孩子。
“夫人已經和離,又如此美貌萬分,寡人對你一見傾心,想與你談情說愛也沒什么不妥。”
完顏于琮道,“否則我憑什么單獨邀請夫人出來呢?”
魏無雙立即知道他這話背后的意思,挑了挑眉:“大王說的有理,是我疏忽了,這就回去換一身更隆重的衣服。”
完顏于琮伸出手,親自扶她上馬車,笑道:“這樣就顯得太過刻意了,咱們不如干脆去換一身吧,也好叫那些盯梢寡人的小賊,放下些戒備。”
兩人很快來到一個非常大的成衣店,然后選了兩套衣服換上。
男子衣服款式差不多,完顏于琮換了身淺黃色的長袍,帽子腰帶上都的裝飾也都變了,頭上沒戴帽子,只低低的束了個馬尾在身后,是西域年輕人很時髦松弛的打扮。
再看魏無雙,她身著粉色薄紗裙,裙子雖然很多層,但是那種薄如蟬翼的質地,十分涼爽,發型也變了,不是盤頭發髻,而是長長的披在身后,只在頭上戴了一些金色的留宿抹額做點綴。
完顏于琮看到她,笑的彎起眼睛:“夫人將來給寡人做皇后,也是我的福分。”
魏無雙誠懇道:“我雖胸無大志,卻也不想做不足兩年的皇后。”
完顏于琮一噎,只能道:“夫人穿過我們這邊的衣服嗎?中原大夏女子來我們這邊,是不穿的,就算是穿,他們也是畏手畏腳,總覺得胳膊和肩膀若隱若現,是對他們名節的褻瀆。”
魏無雙十分坦然:“我是經歷過生死的人,有些事情于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入鄉隨俗,我覺得西域的衣服非常好看,女子也非常熱情大膽,我很喜歡她們,也很羨慕她們,大王,你們西域的百姓,是很幸福的。”
任何一個人都會有民族自豪感,更何況是統治當地的王。
完顏于琮聽魏無雙這么說,心中暖暖的,他原本目光輕佻,滿滿都是戲謔,對魏無雙是有些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和不屑的,他更不是個貪圖美色的蠢貨。
但聽魏無雙如此說,忽然就心中一動,變得鄭重起來:“夫人所言甚是,是寡人膚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