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冷笑一聲:“原來如此,沒想到苧兒年齡這么小就這么多心思,我還以為她只是誤入歧途。”
然后抬起身子,直接拿起魏無雙一杯還未喝完的茶:“夫人,我有一件事,需要同你好好說。”
魏無雙起身:“我給你重新以倒一杯。”
“不用,這杯茶溫度正好……”
他輕飲一杯茶,坐在一旁,看起來十分怡然,抬起眼睛望著魏無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起來深邃,閃爍著看不太清晰的碎芒:“你信我嗎?”
魏無雙見他嚴肅,立即喊道:“秋菊!”
“是,夫人!”
“把門關上,在外面守著。”
“是。”
門被關上,但是因為房內有冰,所以并不顯得十分悶熱。
魏無雙湊過去,低聲道:“我自然信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
秦煜凝著她的眸子:“辰王府是最著名的保皇黨,我雖和父親決裂,但并不代表辰王府一切與我無關,若是晉王得勢,我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魏無雙想起前世秦煜曾流放過一段時間,她雖不知道準確時間,但是想來,也很快了。
當時辰王府的女眷雖然沒有流放坐牢,但是被封禁在府內幾個月,聽說最后因為沒有吃食都餓死許多人,雖然留了體面,卻十分凄慘。
于是道:“我明白,我會準備充足。”
魏無雙想著提前屯糧,就像對付云州水患暴亂那樣。
她有經驗。
秦煜看她堅定地樣子,苦澀的笑了笑:“為夫有些算計,可以自保,唯一擔心的,只有你。”
魏無雙立即點頭:“你說吧,有需要我做的,盡管說。”
此生若可在此幫助秦煜一些,也算是報了他前世送別之恩情了。
秦煜頓了頓:“你還記得那位妙舒郡主嗎?”
“自然記得。”
“她喜歡我。”
魏無雙聳聳肩:“她那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我才不在乎,不過干嘛突然提她?”
“若事情失控,我想利用她,與你和離。”
魏無雙猛地抬頭,震驚的看著秦煜。
秦煜握緊她的手:“你我成婚不過兩月余,我知道這樣做會傷了你的感情……但情況復雜,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難……待時局安穩,我將重新迎娶你歸來,你可信我?”
魏無雙望著秦煜。
秦煜原本一直很淡定,但當面對魏無雙這樣震驚誠摯的眼神,還有她柔弱的肩頭,他忽然覺得心如刀割。
私心作祟。
他實在太想娶了心上之人,也實在太自信自己對時局的判斷。
如今有了牽絆和桎梏,他才明白有許多事情,讓他謹慎而驚恐。
心無畏懼者,忘生。
心有所愛者,忘死。
他將手握得更緊:“只是一種可能,這是最壞的打算。現在也只是與你商量,我不愿意你陪我冒險。”
“可以的。”
魏無雙身子抖了一下,但是說出的話卻十分堅定冷靜,“我會配合你,聽你安排。”
秦煜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輕輕顫抖起來:“夫人……”
“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說過,相信你的。”
魏無雙安撫的反握住秦煜,“我曾與你說過,不后悔嫁給你。”
秦煜一把將魏無雙摟進懷里。
他還是太低估了自己的這位夫人。
從一開始,他只覺得她活潑熱情,性情純真。
后來他認為,她果敢聰慧,忠勇非凡。
到如今,他開始認為她,瀟灑坦蕩,敢愛敢恨。
他在她勉強,竟然有些不堪一擊。
“我秦煜此生,只忠于夫人一人,還望夫人信得過為夫,給為夫時間,定能重新光耀,迎你過門。”
頓了頓又道,“若我不幸殞命,也望你……”
“我不會記得你的。”
魏無雙伸出手指,輕輕摁住秦煜的嘴唇,“你放心,你若真的死了,我肯定要重新嫁人,所以你若是真心想著我,愛著我,那就必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命帶七殺,比劫過旺,但對今后的事情來說,你能夠命硬反而是一件好事,如今時局動蕩,望你以黎民百姓安危為首,步步為營,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秦煜重新將魏無雙摟進懷里,將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只覺得二十多年從未顫動過的心,突然有了最柔軟的觸感。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一晚上,秦煜有些失控,抱著魏無雙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第二天正好休沐,他甚至拉著魏無雙,兩個一直躺著說話親吻,直到巳時前后,才懶懶散散的起床。
簡直將二十多年的克制全部放縱出來。
因為和大院那邊鬧得別扭,辰王對秦煜非常不待見,最近這一個多月都不理秦煜。
秦煜干脆也不去請安吃飯,父子兩人關系僵硬的可怕。
所以夫妻倆最近一直一起在扶搖居吃飯,只有魏無雙會隔三差五的去辭憂堂請安。
卜安站在門口:“世子,高相國走了。”
秦煜正在夾菜,聞言,筷子頓了頓:“高相國是個正直的人,我年幼歲末歸京,人人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他卻不信那些方士預言,曾親自教誨過我。”
魏無雙沉默片刻:“他年少時曾一邊招呼癱瘓老母,一邊賣柴讀書,他的事跡,在民間,早就傳為佳話。若他真是因為晉王而死,晉王恐怕不得人心。”
“是啊,別看高相國又老又迂腐,他那一堆學生就能把晉王罵的狗血噴頭。”
秦煜將碗里的米飯全部吃完,“再來一碗。”
在小屋子里吃飯的時候,夫妻兩人都不喜歡有其他人伺候,所以是魏無雙接過碗,親自盛飯:“不過去?”
“過去,所以要吃飽。”
秦煜邪氣的笑著,“兩邊對壘的契機來了,高相國算是死得其所,今天恐怕在靈堂就要有一場硬仗要打,為夫得多吃些,免得到時候不堪一擊。”
魏無雙笑起來。
秦煜能夠如此胸有成竹,那么證明目前的事情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高相國為何死得其所?
這句話,令人深思。
半個時辰后,秦煜吃飽喝足上了馬車,直接奔了相國府而去。
“咚——”
“咚——”
沉悶又悠揚的銅鐘聲傳在整個京都上空。
高相國,高忠義,一代肱骨之臣,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