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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退到林子后，徐心庵帶上騎術(shù)不精的牛二，兩人趕回溪溝附近與殷鵬他們會合，部署伏兵之事。

    徐懷與王舉、王憲、燕小乙、袁壘等人之前伏擊虜兵，除了拿白氅遮蓋身子外，衣甲都冒充潰兵，即便叫幾名虜兵逃脫，也不至于會引起多大的注意。

    之前一番打斗后，徐懷他們衣甲都染了一些血跡，更顯狼狽不堪，但幾匹戰(zhàn)馬之前都套上馬嚼子系在林子深處，這時候徐懷他們額外將馬背、側(cè)腹都涂上血跡，搞成一副狼狽不堪、亡命逃竄的樣子。

    徐懷他們還將臉都涂花涂黑——卻是不怕赤扈人能認(rèn)出他們，但潰兵里要有人認(rèn)出他們，又被赤扈人捉住，還是有可能使他們提前暴露。

    一切準(zhǔn)備齊當(dāng)，他們從樹林的東側(cè)繞出，裝作倉皇西逃的潰騎，很快就追上劉衍、陳淵二人殘部以及緊咬追擊的敵騎。

    劉衍、陳淵在數(shù)隊敵騎的追咬下，一個時辰在雪地里都走不出三四里路去。

    徐懷他們繞到劉衍、陳淵殘部的東南方向，找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坡地勒住馬，這時候則將左右形勢看得更為清楚。

    附近并非僅有劉衍、陳淵一支殘部往西緩慢撤逃。

    除了零散的潰兵外，還有幾支三五十人、六七人不等的殘部兵馬，位于劉衍、陳淵殘部的南側(cè)或側(cè)后方向上。

    很顯然劉衍、陳淵率殘部西逃，一路上遇到不少潰兵。

    這些潰兵為敵騎所阻，無法與劉衍、陳淵會合到一起，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自顧逃命而去，還是有幾支殘部兵馬，在更外圍跟著西進(jìn)，尋找機會與劉衍、陳淵他們會合。

    可見西軍既然無法真正躍升強軍之列，軍紀(jì)松馳，但長年與黨項人維持作戰(zhàn)，將卒的戰(zhàn)斗素質(zhì)，還是要比天雄軍強出一大截。

    然而這一狀況，也引起赤扈人的注意。

    這時候除了兩支百人騎隊貼近盯住劉衍、陳淵二人所率殘部外，另有一支兩三百人規(guī)模的赤扈騎兵聚攏起來，在南面十?dāng)?shù)里外緩緩而行。

    這支騎隊沒有急著趕過來會合，應(yīng)該是剛剛經(jīng)過一陣追亡逐敗，這時候放緩節(jié)奏休整。不過，這邊要有什么動靜，那二百多虜騎縱馬馳奔趕來，也就一盞茶多點的工夫而已。

    西翼戰(zhàn)場，潰卒乘馬者極少，徐懷他們八人乘馬而來，鎧甲刀弓俱全，馬鞍旁還系掛備用的長矛、步弓、步盾以及多捆箭矢——要與數(shù)十倍于己的敵騎盡可能糾纏更長的時間，徐懷他們也沒有辦法不帶足備用的兵械與箭矢——一看就是高端戰(zhàn)力，想不引起虜兵的注意也難。

    劉衍、陳淵相隔上千步，他們看不清楚徐懷等人的相貌，卻也以為驍勝軍或宣武軍的某個高級將領(lǐng)在包圍圈里東殺西突，這時候撤逃到這里。

    劉衍、陳淵當(dāng)即也是令殘部停下來，甲卒以盾矛結(jié)陣，唯數(shù)不多的十?dāng)?shù)人也集結(jié)起來，想著看有沒有機會接應(yīng)同僚殺入內(nèi)圍跟他們會合。

    追兵綴住劉衍、陳淵所率領(lǐng)的這支殘部快兩個時辰了，適才捉住幾名驍勝軍兵卒，認(rèn)出劉衍、陳淵的身份來。

    劉衍作為劉世中之子，在西軍之中地位要比其他都指揮使、都虞侯要高，追兵當(dāng)然還是要先確保這兩條大魚落網(wǎng)。

    他們對新闖進(jìn)視野的七八騎潰兵，主要還是驅(qū)趕為主，只是分出三十余騎分從兩隊往坡地進(jìn)逼過來。

    徐懷見三十余敵騎皆手持騎弓逼近過來，意圖昭然若揭，當(dāng)即與王舉兩人稍稍退后一些，叫王憲、燕小乙、袁壘等人在前面擋住敵騎的視野，他們在后面迅速摘下馬鞍旁的拓木步弓換在手里。

    軍中好刀易取，良弓難尋。

    貫月弓用廢之后，徐懷還沒有找到一張能在兩百步之外貫穿皮甲的超級強弓。

    不過他與王舉手里的這兩把拓木步弓，在軍中也是少有的硬弓，弦力足有一石六斗，普通健卒站地開弦都難。

    而在馬背上，腰腿沒有強勁的支撐，僅靠兩膀子的氣力將弓弦拉滿，還要保證足夠的穩(wěn)定性射箭才能足夠精準(zhǔn)。

    在幾乎人人都善騎射的赤扈人中，在馬背上用強弓精準(zhǔn)射敵，都是相當(dāng)罕見的箭術(shù)高手。

    徐懷其實也怕從側(cè)翼襲擾時，會遭遇到這樣的箭術(shù)高手。

    對方不需要直接射中他們的人，只需要快速開弦，射中他們的跨下的戰(zhàn)馬，徐懷他們就只能趁乘著受傷戰(zhàn)馬還有最后一波余力可以壓榨，倉皇往山地或者密林里逃去。

    逼近過來的三十余騎里，手里都是有效射程在五六十步之內(nèi)的騎弓，沒有額外攜帶弓梢更長的步弓，應(yīng)該沒有令他們畏懼的箭術(shù)高手，叫人放心不少。

    待其逼近兩百步左右，徐懷他們才驅(qū)馬下坡，往北面樹林馳去。

    敵騎以驅(qū)趕為主，但很顯然也不愿意放徐懷他們這么輕易逃走。

    左前側(cè)的十?dāng)?shù)敵騎也迅速調(diào)整方向，將速度拉起來，折向馳奔，不斷拉近與徐懷他們的距離。

    赤扈騎兵縱馬馳奔時，身子會盡可能壓低前傾，左手同時拽住韁繩與騎弓，壓在戰(zhàn)馬的肩頸交接處，右手扣住羽箭，只等雙方進(jìn)入射距之內(nèi)，時機合適他們就會踩踏馬鐙，迅速立起身子立起，搭箭開弦瞄準(zhǔn)，幾乎在瞬息間完成射擊。

    徐懷他們要盡可能與敵騎多糾纏些時間，不能容忍馬匹中箭受傷，轉(zhuǎn)身看到十?dāng)?shù)敵騎從斜后方追擊過來，相距約一百二十步處，也沒有想著待距離更近些能多射殺二三人，朝王舉叫道：“七叔，射左前黑盔頭目，你先出手射其左頰！”

    “你對我也夠有信心的啊！”王舉叫道。

    這個距離披甲步射，能中對方的軀干，就算得上好箭術(shù)了。

    現(xiàn)在他們在疾奔的馬背上，在這么遠(yuǎn)的距離，要抓住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瞄準(zhǔn)對方的左臉頰射擊，絕對算得上神射了。

    “動手！”王舉嘴里雖然這么說，但看到出手的機會，也毫不猶豫搭箭開弦瞄準(zhǔn)對準(zhǔn)黑盔兵目射去，徐懷錯開一瞬開弦連珠射出兩箭。

    那黑盔虜騎頭目，看到王舉舉弓朝他射來，手中騎弓，直接格打奔面門左頰射來的箭矢，又在電光石火間側(cè)頭錯開徐懷射出的第一箭，卻不料徐懷射出第二支箭矢偏出數(shù)寸距離，恰到好處的射中他的脖梗。

    那黑盔兵目沒有立即死去，只是下意識的捂住箭創(chuàng)處，鮮血汩汩涌出，難以置信這七名潰兵里竟然有兩名箭術(shù)如此超群的高手，竟然還如此狡猾：大意了。

    其他虜騎雖說受驚，但他們不是黑盔兵目，對徐懷與王舉所射三箭沒法身同感受，同時他們自身也是梟勇異常，瞬時間拉拽韁繩調(diào)整方向，與徐懷他們拉開一些距離，但并沒有放棄追擊徐懷他們，下一步則將隊形分散開來，希望以人數(shù)的優(yōu)勢，在進(jìn)一步拉近距離時，對徐懷他們形成壓制。

    徐懷他們也不敢貪功，縱馬往西北側(cè)一支四十多人規(guī)模的西軍殘兵馳去，與他們匯合，令敵兵不敢再逼近過來，他們才停下來，讓跨下戰(zhàn)馬稍作喘息。

    “敢問將爺姓名？你們都乘良馬，怎么才逃到這里？”

    有個都將模樣的軍將，朝徐懷他們拱手，疑惑的問道。

    “我們乃朔州軍將，奉命過來接援你們，但前方有大股騎兵攔截，你們需要先往晉公山暫避——到時候或利用晉公山南麓的丘山谷壑避開敵騎圍追，或趁夜突圍為好！”徐懷見這部殘兵攜有十?dāng)?shù)把步弓，但箭囊里空空如也，在逃亡途中箭矢耗盡，當(dāng)即叫王憲他們從馬鞍旁解下幾捆羽箭給他們，說道，“我們在北面樹林后，還有一些人馬——你們等會兒去與劉衍、陳淵將軍會合，告訴他們穿過樹林往北走，我們的人馬會在樹林后面接應(yīng)你們！”

    “有沒有些吃的？”都將問道，“昨夜突然得令往南突圍，兄弟們都沒有準(zhǔn)備吃食，一路上就啃了一些生麥子充餅，都快走不動了！”

    從朔州出來，即便跟隨大部隊行動，每人隨身都會攜帶水與肉脯、麥餅——徐懷與王舉等人隨即將隨身攜帶的干糧與水壺都遞過去。

    看到這邊有水及箭矢補充，很快又有一隊殘兵過來匯合。

    這兩隊殘兵稍作休整，他們加起來有七十多人，手舉盾牌、刀矛，往劉衍、陳淵匯合過去，徐懷與王舉等七人則在外圍游弋。

    披甲步卒的機動性是比騎兵差得多，但將卒堅韌敢戰(zhàn)，又以盾牌刀矛結(jié)成整飭嚴(yán)密的陣型，輕騎兵必然要付出相當(dāng)大的代價，才有可能將其沖潰。

    追擊的敵騎很顯然不想在這時候付出多大的代價，以弓弩驅(qū)趕阻攔不了，也只能看著兩隊殘兵與劉衍、陳淵殘部合會到一起。

    在確認(rèn)劉衍、陳淵二人得到訊息后開始率部往北緩慢移動，徐懷則帶著人先行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