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
張遼果斷撤退,沈翊再次啟程,雙方默契的各干各的。
張遼的想法很簡單,他可以幫虞翻分擔壓力,但不能以流血犧牲為代價,他張文遠又不是吳臣,沒必要為了孫權拼命。
就這樣五天之后沈翊順利來到了日月湖,在張遼的目送下穿過日月湖與附近湖泊間的縫隙直奔南昌而去。
張遼看著他們穿過湖泊之后才說道:“關興既然過了日月湖短時間內就不會再回來了,咱們可以放心攻打余汗城了,但為防止關興分兵回援,咱們得留人盯著才行,諸葛虔,你帶兩千騎兵繼續(xù)盯著關興同時關注南昌戰(zhàn)事,若虞翻扛不住可以從外圍支援一下,但是記住給關興制造壓力,拖延關興破城的時間就行,沒必要跟關興硬拼。”
諸葛虔拜道:“喏……”
張遼調轉馬頭殺回余汗,跟關興對峙的這幾天他可沒閑著,而是上報曹仁要來兩萬步兵準備強攻余汗城,算算時間,魏軍步兵也快到了。
至于少了兩萬人曹仁會不會扛不住關羽的進攻,張遼并不擔心,皖贛走廊地形復雜,大兵團根本施展不開,這兩萬人就算待在曹仁身邊也因地形受限無法投入戰(zhàn)場,因此對曹仁那邊的戰(zhàn)局影響不大。
但這兩萬步兵對張遼的影響卻很大,有了這兩萬大軍張遼就有可能搶在關興攻破南昌之前攻破余汗城,只要拿下余汗,他就既可以向東攻打大末襲擊關興老巢,還可以向西攻打正在進攻南昌的漢軍主力,徹底掌握戰(zhàn)場的主動權。
沈翊的想法則是搶在張遼攻破余汗之前拿下南昌,屆時他既可以北上攻打江陵,還可以掉頭回援余汗,與駐守余汗的寧桓夾擊張遼,再不濟也可以固守南昌等待支援,怎么都不虧。
毫不夸張的說,沈翊和張遼現在就是兩個上了賭桌的賭徒,比的就是看誰更快。
不過比起這個,沈翊更關心的還是關興那邊的行動,不知關興走到哪了,路上可曾遇到什么變故?
……
時間回到關興出發(fā)當天。
關興借著月色翻山越嶺,成功避開魏軍斥候來到臨汝,在城內見到余陽清點物資之后便帶著三千打扮成商隊護衛(wèi)的精兵和六七千件鐵鍬镢頭鋤頭等農具向江陵趕去。
經過多日跋涉順利趕到南昌城下,但卻沒法進城。
因為該死的虞翻已經封閉城門全城戒備,并將城內擁有百名以上護衛(wèi)且有投敵風險的士族以及商賈全部驅逐出城,并且禁止任何人出入了。
此舉自然惹得城內士族集體不滿,不過嘛……
若擱以前虞翻肯定會顧及士族的感受,但隨著陸遜被俘的消息傳回,知道東吳已經徹底玩完再無崛起希望之后的虞翻反而放下顧慮,破罐子破摔毫無顧忌了。
孫權馬上就要投降了,投降之后就不需要再看士族的臉色了,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替孫權保住最后的談判籌碼,堅持到孫權談好條件正式投降的那天。
這種情況下誰特么還有心情管你士族的死活啊,你愛死哪去死哪去。
至于因此留下的爛攤子誰收拾,反正不是自已和孫權收拾,誰愛收拾誰收拾。
不得不說,人一旦失去希望開始最后的瘋狂,爆發(fā)出來了能量真的超乎想象,至少把關興給堵城外頭了。
關興無奈只能繼續(xù)前進,向北進入九嶺山趕往艾縣,進山發(fā)現山中哨卡中的兵馬都被虞翻調回了城,導致關興接下來的路程可謂是暢通無阻,直到出了豫章地界進入荊州境內之后才遇到第一道吳軍哨卡。
豫章與荊州邊境的哨卡只駐扎了一個屯的兵力,且一看就是沒什么戰(zhàn)斗力的留守部隊,關興輕松就能將其包圍殲滅卻沒敢妄動,因為這邊一出事附近城池肯定會得到消息加強戒備,對后續(xù)計劃不利,因此只能派余陽前去交涉。
余陽臉上掛著職業(yè)假笑來到哨卡面前拜道:“蔡屯長,想不到這里竟是您老人家親自值守,咱們可太有緣了。”
被稱為蔡屯長的是名中年男子,也是卡過余陽多次的老熟人,聞言笑道:“余掌柜又是你,最近跑的挺勤快嘛,這次運的又是什么啊?”
余陽不著痕跡的遞過去一個錢袋賠笑道:“這不都是為了生活嘛,運的是我托關系從烏傷煉鋼廠弄來的新農具,這玩意可是好東西,荊州士族搶著要,是蔡家主專門托我弄來的,老費勁了。”
荊州有蒯蔡龐黃四大家族,眼前的蔡屯長就是蔡族偏支子弟,所以余陽才將蔡家族長搬出來壓人,他不相信一個在外值守的偏支子弟敢去找蔡氏族長質問。
遇到其他士族子弟也是同樣的話術,這是你們族長托我采購的,你可不能隨意收繳。
蔡屯長堂而皇之的接過錢袋揣進兜里,卻沒有放過余陽的意思而是走向運輸隊伍并說道:“瞧瞧去。”
來到車前掀開草席一看,車內全是油光瓦亮的鐵鍬镢頭,安個木柄就能當農具用。
蔡屯長平時也種地,看見這種農具不爭氣的流起了口水,伸手取下三把圓頭鐵鍬三把方頭鐵鍬三把镢頭以及三把半尺寬的鋤頭之后揮手道:“過去吧,祝余掌柜生意興隆。”
余陽看的呲牙咧嘴卻不敢反駁,賠著笑臉又塞給蔡屯長兩把圓頭鐵鍬才招呼隊伍過去。
走出二三百米脫離哨兵視線之后,扮作普通護衛(wèi)的關興終于忍不住罵道:“這群蛀蟲也太貪了吧,這一路上有多少哨卡,每道哨卡都刮一層的話咱們趕到江陵還能剩幾把,再厚的家底也經不住這么層層扒皮啊。”
余陽苦笑道:“這還算好的,最起碼人家收錢辦事,若是遇上那些直接化身土匪搶劫的你更沒招。”
耿商接茬道:“以前關老將軍坐鎮(zhèn)荊州的時候不這樣,漢軍哨兵雖也收錢但不敢太過分,收了錢就不會再打貨物的主意,吳軍占領荊州之后畫風就變了,這群孫子是錢也要貨也要,甚至恨不得連我們的命都要。”
“吳軍層層扒皮大大增加了貨物的成本,我們想要回本只能提高貨物價格,珠寶美玉等奢侈品還好,糧食鹽巴,麻布鐵器等日用品就只能讓老百姓來買單了,畢竟我們的成本高了,賣給老百姓的價格就高了嘛。”
說到這里耿商滿眼心酸,他們商隊現在經過吳軍地盤的時候既要給吳軍當孫子還得當的甘之如飴不能有半點脾氣,看著吳軍連吃帶拿非但不能生氣還得賠著笑臉說拿的好,回頭想想全是辛酸淚。
這還不算,貨物賣出之后還要被百姓指著鼻子罵奸商,價格上漲明明是因吳軍盤剝造成的,最后卻要讓他們商人背鍋,氣的耿商不知背地里罵多少句娘希匹了。
關興惡狠狠的說道:“這是病得治,等奪回江陵收復荊州,這群蛀蟲必須從上到下清理一遍。”
這是后話,眼下他們還要捏著鼻子接受吳軍的盤剝扒皮。
這不走出不到三十里又遇到一道吳軍哨卡,哨卡吳軍拿的比蔡屯長還多,氣的由漢軍精銳扮成的商隊護衛(wèi)差點集體暴走。
更讓關興擔心的是這么盤剝下去,等到了江陵,他帶的這點貨物還能剩多少?
該死的吳軍查的是沒白衣渡江那會嚴了,但骨子里的貪婪卻與日俱增了。
關興沒辦法只能接受耿商余陽的建議進山走小路,借此避開吳軍哨卡,惹不起我特么還躲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