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沒關,一推便開,伴隨著一陣“吱呀”聲響起,一道清冷的女聲從屋內傳來:
“進來吧,阿黃不咬人。”
李逍暗自好笑,卻并沒表現出來,深吸一口氣后抬腳邁進院中。
小院內的布置同許浩家大體一致,木屋之外有菜畦,有籬笆,有水井,還有一座同樣用木板搭建的狗窩,里面鋪著厚厚的稻草。
小院的東南角同樣栽有一棵樹。
在看到這棵樹的瞬間,李逍微微閉眼。
他知道,今天來對了。
他看得真切,那赫然是一顆紅豆樹。
這次不用玩梗了,王維詩里的紅豆真的出現了。
李逍回頭看了一眼湖中央的三個黑點,輕輕松了口氣,隨后抬腳朝小屋走去。
房門虛掩,但李逍仍然保持恭敬,上前輕叩三聲。
“前輩,叨擾了。”
“嗯。”
得到應允后,李逍輕輕拉開房門。
屋內的陳設相較之下就十分簡單。
沒有電視機,也沒有沙發,只有一張圓桌和幾根小凳。
圓桌的左側和后側是兩排書架,前面靠墻的位置陳列著一個花架,上面擺放著大大小小的花瓶,盡管時屬三秋,可茉莉與桂菊仍開的鮮艷。
一位身穿淡藍色長裙的女子坐在圓桌旁正對著他們的位置,手里還擎著一只茶壺。
圓桌上的精致瓷杯里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顯然是剛燒開不久。
那只胖橘就蜷縮在她懷里,聽到響聲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旋即便趴下腦袋繼續睡覺,并不表現得怕生。
“晚輩李逍,見過前輩。”
李逍不敢托大,按照古禮微微拱手。
其他四小只也緊隨其后跟著行禮。
寧安將手中的茶壺放下,抬頭看向眾人。
“隨便坐吧,我這里可沒有他們世家大族的那些規矩。”
李逍聞言暗道一聲失算,旋即換上一副笑容,上前一步,抽出一根凳子,在寧安對面坐下。
寧安瞥了他一眼,將一只茶杯推到他面前。
“嘗嘗,自制的菊花茶,清火,適合你們年輕人。”
李逍下意識扯了扯嘴角:
“呵,呵呵,前輩可真會說笑。”
寧安微微蹙眉,語氣中帶了些許不滿:
“我看起來比他們幾個還老?”
李逍急忙笑道:“不不不,那沒有,前輩您年輕著呢,看上去和我們也差不多少。”
寧安的臉色稍稍緩和,但語氣依舊清冷:
“那你為何從一進門開始就前輩長,前輩短的?”
李逍不慌不忙地道:
“哎呀,這不是怕亂了輩分嘛,那林校長是我們的老師,您又是林校長的未婚妻,從輩分上講您應該比我們大一輩才是。”
“可您又這么年輕,喊您一聲姨顯然又不合適。”
“您既然覺醒職業比我們早上十多年,那么從修行界來算,喊您一聲前輩,就顯得不那么突兀了。”
聽到李逍那一聲“未婚妻”,寧安明顯怔愣了一瞬,旋即抬起頭,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李逍,待他說完后輕聲問道:
“是他教你這么說的?”
這一次,寧安的語氣不再冰冷,但李逍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眼里的審視意味。
可李逍也并不慌張,從容地搖了搖頭,道:
“林校長他要是能讓我轉述這些話,也就不會一直沒有勇氣來見您了。”
寧安抬起手揮了揮,道:
“別老是用那個‘您’,也別前輩長前輩短的了,搞得我和什么上了歲數的老怪物一樣。”
“既然你們管小清叫一聲姐,我比小清還小兩個月,該叫什么不用我教吧?”
李逍順勢喊道:
“知道了,姐。”
寧安輕輕撫了下懷中貓咪的毛發,若有所思道:
“嗯……你剛才說他不敢來見我?他跟你說的?”
李逍搖了搖頭:
“不,我猜的。”
“這也能猜到?”
“其實很好猜。”
寧安挑了挑眉:
“說來聽聽。”
李逍微微瞇眼,道:
“他不惜得罪孫家出走江州,說明他不喜歡他的那個所謂聯姻對象。”
“既然他是一個正常男人,卻又十多年沒結婚,到現在還單著,說明他還沒放下你。”
“那么他既然還想著你,又不來找你,不就只能解釋為不敢嘛。”
寧安反問道:
“那你又怎么確定他是正常男人呢?他就不能是某些方面有點問題?”
李逍摸了摸鼻子,幽幽道:
“你倆不到二十就在一起了,說這話誰信呢……”
“咳咳。”寧安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但仍強裝鎮定道:
“可是他到底還是來了。”
李逍點點頭,慨然道:
“是啊,等了十年,他終于等到了。”
“哦?”寧安挑了挑眉,“等到了什么?”
李逍微微一笑:
“等到了那個,向你贖罪的機會。”
“贖罪?”寧安輕哼一聲,“人家可是林家大少,我這等小女子又豈敢給他定罪?”
李逍搖了搖頭,真誠地道:
“我相信,在他心里,沒能保護好你就是他最大的罪過。”
寧安撇了撇嘴:“那只是你覺得。”
李逍聽得真切,她的語氣已經不似最初那般生硬,稍稍放緩了些。
“你要是不信,可以等會兒親自去問問他。”
寧安搖了搖頭:
“你們肯定是提前竄通好的!”
李逍從容應道:
“可是,姐姐,是否是提前竄通好的,真的很重要嗎?至少,他的心在你這。”
寧安沉默片刻,垂眸道:
“那……你剛才說的贖罪又是什么意思?”
李逍微瞇雙眼,面露沉色,心中卻是一喜。
上鉤了!
李逍故作悲痛道:
“雖然我不是他,但是通過他后續的行為我也能大致判斷出來,至少當時姐姐你離開帝都時,他是十分悲痛、自責的。”
“你看啊,本來他還有大好的未來,只要撐下三年第二期軍團役,就能成為一名光榮的龍國戰神。”
“可是他卻在這時選擇離開,默默去往江州,隱姓埋名成為一名普通的學院教師。”
“從林家大少到底層教師,這種身份上的落差感不是誰都能夠承受的。”
“如果他一直這樣子下去,那我們姑且還可以認為他是頹廢了,那我自然無話可說。”
“可是,事實上,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