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之,懷之,醒醒!起來喝藥了。”
迷迷糊糊間,梁懷之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
因為生病的關系,他的意識有些遲鈍,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身邊的人是許墨雪。
梁懷之的第一反應是驚恐!
她怎么來了?
若是軍中有人發現自己和她的關系,那他的名聲就全完了。
梁懷之虛弱地閉上眼睛,不肯面對眼前的場景。
許墨雪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梁懷之的反應瞞不過她。
無名的怒火從心中升起,許墨雪瞪了一眼身后的梁國公,“你來給孩子喂藥,若繼續拖下去,懷之恐怕就危險了!”
都怪眼前這個薄情的男人,害得他們母子不能相認!
便是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她的孩子還要顧及所謂的名聲,瞧眾人的眼色!
所以她才要努力把西北握在自己手里,只有掌握了權利,才能擁有相對應的自由!
梁國公如今正后悔著,不該帶著許墨雪進入軍營。
他和懷之有著一樣的顧慮。
只是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梁國公到底是心軟了,“懷之,她是你的母親。
你病得很厲害,她特意從草原上替你尋了藥來。
快喝下它。
睡一覺,你的病就好了。”
原來父親已經知道了,甚至承認了她是自己的母親。
梁懷之這才放心地張開嘴喝藥,隨著黑色的藥汁一點點灌入口中,梁懷之又有些意識模糊起來。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一個女人用輕柔的聲音在他身邊輕輕哄著。
梁國公盯著許墨雪的背影,此刻她正輕輕地給梁懷之在拍背。
就像千千萬母親對哄睡的孩子一樣。
若是當年他能果斷一些將她帶回國公府,會不會十幾年前他們三人就能享受一家三口的團聚之日。
而不是現在,照看梁懷之還要偷偷摸摸的。
梁國公:“后面你打算怎么辦?
懷之的母親不能和西戎扯上關系!
你若是想跟我回國公府,須等我給你另外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
許墨雪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孩子,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梁國公。
梁國公這是要給她一個名分?
如今她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國公府的一個妾,算個什么東西!
就算梁國公愿意八抬大轎迎她進門,讓徐慧那個賤人給她洗腳做妾,她都看不上!
待她替懷之拿下整個西北,梁國公這個老東西,就可以徹底一腳把他蹬了。
只是現在——
許墨雪回頭淚水漣漣地看著梁國公,“老爺還念著我,甚至想到給我一個名分,雪人實在是不知道有多高興!
可是太遲了。
我們兩個的感情,已經錯過了十幾年。
如今我只想好好陪伴在懷之的身邊,補償他確實了十幾年的母愛。”
梁國公帶著審視的意味看著許墨雪,“剛才情急之下,我才會和懷之那么說。
即便你是懷之的生母,但他唯一的嫡母只能是徐慧。
你若真是為他好,便要認下這件事。”
許墨雪:“徐慧那個蠢女人,到底哪里好?
讓你直到今日還護著她?”
梁國公:“她哪都沒你好。
她不如你美麗,不如你溫柔小意,不如你聰慧,甚至生下的孩子都不如你。
可是她是順天城里人盡皆知的我的妻子、懷之的嫡母。
你的出生太復雜了,不適合做國公府的主母。
懷之將來若想要繼承國公府,你的出身會令他遭人詬病!”
說了半天還不就是嫌棄她的出身!
許墨雪帶著怨毒的眼神看著梁國公。
她都沒有嫌棄這老東西,也不知道他在這里挑三揀四些什么!
許墨雪:“老爺若是不能給雪人一個正妻的位置,那不如就放雪兒自由吧!
我會時常來看看懷之的。
天快亮了,我也要離開了。”
今日的收獲已經比許墨雪設想的要多了。
梁國公對她的態度已經松軟下來,也沒有明令禁止她不許和梁懷之接觸。
今后她和懷之見面也就不必防備著梁國公了。
許墨雪前腳剛離開軍營,寧明歌后面便得到了消息。
都察院的暗探:“需不需要把那個女人留下?”
寧明歌:“不必,許墨雪所圖不小,今日不過是她的第一次試探,她一定還會回來的。
先把消息遞回順天,一切等陛下定奪。”
許墨雪和順天的官員有勾結,若寧明歌猜想的沒錯,陛下得到這個消息后一定會加以利用。
只要梁懷之一日還在軍營中,許墨雪就像是線那頭的風箏,跑不掉的!
唯一讓寧明歌有些吃不準的是梁國公,她這個公爹一向以國公府的利益為重,許墨雪的身份一旦暴露,不曉得他會怎么做。
是為了梁懷之手下留情,還是對昔日的舊情人親自揮下屠刀?
后面一連三日,許墨雪每晚都到軍營中來給梁懷之送藥。
梁懷之的身體也一天天地好起來了。
經過這幾日的母子交心,梁懷之和許墨雪的關系親近了很多。
可惜留給他們母子間的時間太少了,一封密報被送往梁國公的軍帳中。
梁國公看到上面的內容后臉色大變。
朝廷竟然知道了許墨雪的身份,也知道如今她暗藏在軍營中,楊閣老下令格殺許墨雪。
梁國公的雙手在發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和許墨雪的事情傳回順天后,陛下是什么反應!
他根本不敢抱有僥幸心理,軍中既然有楊閣老的眼線,那自然也會有陛下的眼線。
梁國公如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該如何在陛下那邊表現自己的忠誠?
一旦陛下失去了對國公府的信任,那等待他們父子二人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很快又一封手書遞給了梁國公,是兵部傳來的消息。
陛下要他親自拿下許墨雪,并將她押解回順天城。
楊閣老和陛下各有命令,一個好許墨雪活,一個要許墨雪死。
擺在梁國公面前的似乎有兩條路。
梁國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生路只有一條。
“雪兒,我就說你不該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