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神跡嗎?”
漫天雷霆,竟然在頃刻間化作萬千煙火,直接把正青山上的所有人看呆了。
嘩啦啦!
一種巫神教的山匪們,不約而同放下手中兵器,朝著那仍不斷綻放煙花的夜空叩首膜拜。
“巫神顯靈了!”
“偉大的巫神,他終于……”
砰砰砰!
一排山匪抽搐著倒地。
黑暗中,小風(fēng)莊的火銃隊(duì)齊齊開火,快速收割著神色癡狂的山匪們。
這些都是巫神的狂熱信徒,是一定會死戰(zhàn)到底的頑固分子,速殺才是最佳選擇。
“城寨已破!爾等速速束手就擒!若有抵抗者,就地?fù)魵?!?/p>
“你們的巫神保佑不了你們,爾等還是自保吧!”
一直憋著一股勁的老魏、張奕帶領(lǐng)隊(duì)伍沖擊上來,快速掌控了局面。
……
正青山頭,季文空渾身青光消散,身軀緩緩降下。
“季公子,怎地又沉默寡言了?”
陳長帆不急不緩地完成摸尸,起身看向季文空。
后者的臉上,此時(shí)帶著一種暗爽又暗暗肉疼的表情,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剛才的確是狠狠地來了一波人前顯圣,這下可把季公子爽壞了。
可人前顯圣的代價(jià)也是不小。
他頗為肉疼地看向手中。
那桿鐵筆光澤暗淡,再不復(fù)先前的靈性,而那本殘破經(jīng)卷,已然變得更加殘破,似乎隨時(shí)都會碎掉一般。
很顯然,剛才季文空的一句“萬家煙火”,直接放了一個(gè)大煙花,這樣的消耗大得超乎想象。
損耗先賢遺留靈蘊(yùn),恭請一道圣人浩然之氣,這逼格也是屬實(shí)拉滿了。
季文空簡單解釋了一番,陳長帆表示理解,可其他超凡者卻是表情各異。
“季公子,即便是你家里有礦,也不能這么靡費(fèi)吧?”
顯然,季文空家族底蘊(yùn)不弱,不然也不能接連掏出法寶,層次都還不低。
季文空沒說話,眼底剛剛浮現(xiàn)一抹懊悔之色,卻被接下來的幾句話迅速沖淡。
“你個(gè)莽夫懂什么?這得是多大的功德!”
“要是給我這樣一次機(jī)會,死了也值了……”
陸子軒和季文空看了眼山下紛紛跪地膜拜的百姓,眼中的嫉妒之色幾乎要溢出來了。
“天神顯靈了,感謝天神……”
風(fēng)聲掠過陳長帆的背影,送來一縷有些模糊的頌?zāi)盥暎袷菬o數(shù)村民在虔誠感謝。
季文空蹙起的眉頭,緩緩舒緩了下來。
……
正青山高,夜總比別處寒些。
陳長帆踩著石階往頂峰走,鹿皮靴碾過紅雪,發(fā)出細(xì)碎聲響。
沿途巫神教的赤幡還未摘凈,暗紅綢布裹著斷戟?dú)埣?,在山風(fēng)里撲簌簌地抖,像極了垂死之人攥著最后一口氣。
他伸手撥開攔路的半截旗桿,鐵鑄的詭異獸首硌得掌心發(fā)麻——白日里砍翻的那具朱大龍分身,掌心處也紋著同樣的兇獸。
\"莊主,密室在此。\"
袁浪方長合力推開一道沉重石門,竟意外地傳出陣陣暖意。
陳長帆嗅到門縫里滲出的焦味,那是混著香灰與腐檀的古怪氣味。
燭光灑進(jìn)去的剎那,眾人瞇起眼——
七丈見方的石室里,上百盞青銅燈圍成渾圓,燈油竟是暗金色的,中央石臺上供著個(gè)琉璃瓶,瓶身游走著蝌蚪狀的赤紋。
“像是佛門的往生陣,卻多了三分邪氣?!?/p>
燕青刀鞘抵地,落在青磚上清脆可聞,\"你看那燈芯...\"
陳長帆屈指彈出一道氣勁。
最近那盞銅燈應(yīng)聲而滅,琉璃瓶突然震顫起來。
瓶中黑霧凝成猙獰人臉,燈陣?yán)镯懫鹑f千嬰兒啼哭。
“這瓶中,似乎拘了許多怨魂,好像都是嬰兒……”
季文空的話音落下,眾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這琉璃瓶到底是何物?
為何要拘禁著如此之多的怨魂,還都是嬰兒。
陳長帆眉頭蹙了蹙,指尖彈起一道氣機(jī),將那琉璃瓶凌空擊碎。
伴隨著砰的一聲,無數(shù)虛幻黑影四散飛出。
一張張仿佛虛幻的小臉上,紛紛露出些許解脫神色,發(fā)出陣陣嗚嗚的歡愉聲,旋即緩緩消散。
怨魂散去那一刻,陳長帆竟莫名覺得胸中氣息順暢了許多,方才激戰(zhàn)所帶來的傷勢都消散不見。
“長帆小友,助怨靈往生超脫,這可是大功德一件,恭喜賀喜。”
燕青認(rèn)真打量了一下陳長帆,神情鄭重地沖對方拱了拱手。
“功德?這世間真的有功德這回事嗎?”
“善行結(jié)善果,惡性招惡報(bào)。長帆兄,做人不可缺德?!?/p>
季文空這是在暗戳戳地譏諷自己,讓他手中的兩件法寶受損。
“季公子,魂燈之中也有諸多業(yè)力,你可以試試用法寶將其熄滅,或許可以助其恢復(fù)?!?/p>
燕青提醒道。
季文空目光閃了閃。
他手中的鐵筆經(jīng)卷,本是日夜拌在大儒身旁的普通物件。
大儒傳道解惑,功德無量,鐵筆經(jīng)卷也沾染了功德,這才有了靈性。
磨滅業(yè)力,也算是功德一件,或許真的可以修復(fù)損壞。
季文空看了眼陳長帆,在得到對方的默許后,季文空開始閉燈。
\"主上!俘虜押到了!\"
石室外傳來鐵鏈拖地聲。
一排排山匪被押解上前,沈翠云撐起火把逐一查看著。
忽地,她目光一凝,紅著眼眶盯住一個(gè)脖頸帶有刀疤的長臉漢子,身子猛地一晃。
“是他?”
陳長帆上前一步,攙扶住自家娘子,目光看向那山匪,像是看一個(gè)死人一般。
沈翠云緩緩點(diǎn)頭,“二郎,給我一把鈍刀。”
那刀疤漢子表情一怔,旋即露出驚恐之色,“這位……夫人,我……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吧?”
沈翠云默默攥緊了刀,眸光里只有無盡的恨意?!叭昵?,赤尾河畔,你曾設(shè)伏截殺了一對夫婦,你可曾記得?”
刀疤漢子蹙眉思索,旋即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不……不記得了?!?/p>
三年。
他手上沾染的人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里會記得自己何時(shí)何地,殺過何人。
“不記得了么……但我一直都死死記得……”
沈翠云臉上的恨意,已然洶涌如怒濤。
鈍刀出鞘。
夜里,刀疤漢子的慘叫聲響了好久,才終于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