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者距離不足一米的時候,陳長帆倏然動了。
他口中猛然吐出大量氣泡,面目因為過于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
腰背帶動臂膀,經(jīng)由手腕傳遞至鐵叉,渾身勁道頃刻間爆發(fā)而出,盡數(shù)灌注到手中鐵叉當(dāng)中。
呼!
鐵叉帶著恐怖的螺旋勁道,瞬間穿破渾濁的水流,狠狠摜進那巨骨舌魚的巨口之中!
鐵山刺!
那條巨大的魚身吃痛掙扎,瘋狂擺動身軀。
周圍巨浪狂涌,仿佛地震一般,不斷有大塊碎石滾落,渾黃河水劇烈翻滾。
夾雜著一絲絲猩紅血色。
那是巨骨舌魚的血。
陳長帆死死盯著那巨大的魚影。
只要對方發(fā)狂繼續(xù)進攻,他就毫不猶豫跳入底部亂流當(dāng)中。
可是那巨骨舌魚似乎是真的被戳中了要害,竟掉轉(zhuǎn)巨大的身軀游走,迅速消失不見。
陳長帆又謹(jǐn)慎地在石縫里躲了一會,直到確認(rèn)那家伙不會回來了,終于是緩緩松了一口氣。
剛才的戰(zhàn)斗,耗氧量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此刻他覺得有些憋悶,打算上去浮一口氣。
目光向下方掃了一眼,那些大魚果然早就逃遠了,可周圍卻漂浮著大量的小魚,他隨便撈了幾下,就是一大網(wǎng)魚。
估計這些小魚是被剛才的巨骨舌魚的尾巴拍到,直接短暫暈死了過去。
拖著漁網(wǎng)快速上浮,上岸之后,陳長帆還止不住有些后怕。
剛才得虧是自己反應(yīng)迅速,不然恐怕已經(jīng)涼了。
人類在水里遇到那種體型的巨骨舌魚,幾乎沒有可以逃生的可能。
要不他及時躲進石縫里,根本就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回想了一下,之前大青龍的蛇頭被吃,自己下的地籠被咬破,甚至那丁老頭的舢板被掀翻,估計都是這頭巨骨舌魚所為。
村民們說那水鬼是綠色的,估計就是將這長滿苔蘚的大魚頭當(dāng)成是水鬼了。
“今天算是撿一條命,以后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下水了。誰能想到這赤尾河里會有這么大一條的巨骨舌魚呢?”
取回油布包裹的衣服,穿戴整齊好了之后,將魚獲帶到老地方蘆葦蕩。
老魏已經(jīng)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讓魏兄久等了。”
今日的魚獲足足裝了五個木桶,甚至差點都裝不下。
老魏也忍不住贊道:“陳兄今日這是去了趟東海龍宮嗎?”
陳長帆懶得說話,四仰八叉地躺在牛車上,感覺身體仿佛被掏空。
剛才施展那一記鐵山刺,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不然怎么能摜進那巨骨舌魚的大嘴里。
也不知道那大魚有沒有本事將那鐵叉吐出來?
如果不能的話,這魚用不了幾天就會因為無法進食而活活餓死。
來到坊市,將魚獲分門別類放入大桶之中,陳長帆繼續(xù)做起了買賣。
不知怎的,今日的生意格外的好。
許多百姓都來買魚,尤其是聽見這些魚兒都沒漲價的時候,大家都很爽快地付了錢。
這要是放在平日,少不了有幾個婦人要跟他砍價,今日一個個竟然都變得大氣了許多。
稍加打聽,這才知道如今物價飛漲,精米已經(jīng)漲到了20文一升,而豬肉已經(jīng)漲到了80文一斤。
陳長帆恍然大悟,原來大家是嫌豬肉太貴,來這買魚肉當(dāng)平替來了。
一上午賣了近百斤的魚獲,收入竟然首次突破了一兩銀子,等一會再將魚蝦蟹賣掉,約莫還能有一兩銀子進賬。
這樣的賺錢速度,簡直堪稱恐怖。
在這坊市里,能做到日入二兩銀子的買賣,倒也是有。
但屬實不多。
既然是買賣,那便自然有本錢。
收入二兩銀子,除去各種成本后,能有200錢的利潤就很不錯了。
可他卻幾乎是一本萬利,畢竟魚獲都是大自然的饋贈,他做的只不過是將其運到顧客手中。
除去各種生產(chǎn)工具以及可以忽略不計的運輸費用,成本也就不到一百錢。
這樣算下來,這魚檔生意的投資回報率就很恐怖了。
陳長帆特意挑了20只最大的母蟹,這是要送往員外府的外賣訂單,質(zhì)量必須上乘。
叫了輛拉貨的馬車,趁著車夫裝貨的間隙,他用草繩給螃蟹扎捆,忽然一道肥圓人影在他攤位前駐足。
那人挺著個大肚腩,一對瞇瞇眼低頭俯視著陳長帆,又掃了一眼旁邊那幾個大木桶,“陳老板這魚檔生意好紅火啊!”
“錢坊長,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您看我這小本買賣也沒啥好東西孝敬您的,這些螃蟹正是時節(jié),您不嫌棄就帶幾只回去嘗嘗。”
陳長帆知道這錢坊長是這坊市的話事人,需得盡量與其維護好關(guān)系,自己才能在這干得長久。
“螃蟹吃起來麻煩!”
錢坊長沒有去接陳長帆遞來的螃蟹,而是有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我來是看看你這邊的經(jīng)營情況,你只要配合回答就好。”
陳長帆還真沒聽說在坊市擺攤還得接受詢問的,可自己畢竟是受這坊長管轄,也只得乖乖服從命令。
“我問你,今日賣了多少斤魚獲,收益如何?”
錢坊長問得直截了當(dāng),陳長帆不禁微微皺眉。
沒聽說過哪家坊長直接詢問人家日常收益的,這明顯不合規(guī)定。
“坊長,我這真是小本生意,一上午也沒賣出去幾條魚。”
陳長帆自然不可能將自身收益告知對方,他只當(dāng)對方是過來盤剝一下的,于是悄悄往對方手心里塞了一個錢袋子。
這錢袋子里的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二十文大錢,夠買壺米酒喝的了。
可那錢坊長卻是直接將錢袋子直接扔了回來,若不是陳長帆躲避及時,這一下就要被砸中面門。
他緩緩起身,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拿這幾個臭錢就想糊弄老子,我看你也不是做買賣的料!你這攤位干脆直接收回,你那200文錢也別想退回去了。”
錢坊長一開口就要收回攤位,還不退那200文利錢,陳長帆怎會輕易答應(yīng)?
“坊長,我們可是簽了合約的,我一不違規(guī)經(jīng)營二不拖欠利錢,你沒有理由將我驅(qū)離。”
“我是坊長這里我說了算,我說讓你滾蛋就立刻給我滾蛋,在這坊市里,老子就是理,老子說讓你滾蛋,你就必須滾蛋!”
說著,幾名身穿班服的快手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這時代的快手,并不是后世的那個快手。
說白了,快手就是捕快,只不過快手并不是啥高大上的職業(yè),在這時代里被視為賤業(yè)。
他們仗著自己有一身官皮,常常暴力執(zhí)法,百姓多有怨懟。
有了同僚撐腰,錢坊長的眼神愈發(fā)陰冷,語氣中也透著一股蠻不講理的霸道。
今日他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將陳長帆這魚檔收回去。
“說吧,你是自己卷鋪蓋滾蛋,還是我們幾個幫你?”
為首的那名嘴上有顆痦子的快手上前一步。
陳長帆一眼掃了過去,見那幾人神情囂張跋扈,幾乎與今早碰見的那幾個村痞無異。
袖子里的拳頭,暗暗攥了起來。
“我若是不走呢?”
幾名快手相視一眼,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就連錢坊長也是一臉譏笑。
在這坊市里,還沒有誰敢這樣忤逆自己,今日這陳二郎不但要滾蛋,一頓毒打也是少不了的。
他遞給痦子臉快手一個眼神,后者心領(lǐng)神會。
幾名快手一邊活動著手指關(guān)節(jié),一邊將陳長帆圍了起來。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