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府報官，還是準凌王妃打發管家過來，說是自家荷池里挖出五具年輕女子的遺骸，順天府是半點都不敢耽擱，趕忙派人過來。
怕事情鬧大，都是悄悄過去。
好在，這會子上京城都留意寧遠侯府外室女氣死主母肖氏的事兒，還真沒有去留意勇毅侯府出事。
反而是禁庭里的圣上留意了，打發御前總管李和康前過侯府坐鎮，以免凌王妃年輕，不禁嚇，到頭來遭罪的反而是老三。
勇毅侯府出了人命，是瞞得密不透風，外頭無人可知。
住在白水巷小院里的衛文濯自然也不知道了。
這會子他正在安慰好不容易好轉，能含糊說話的盧氏，“母親，你且安心養病吧，齊世子說了，他會善待云姐兒。”
“既如此，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為人妾室，總好過為外室。”
口齒不利索的盧氏只恨自己如今癱在床上，用力捶床，擠眉弄眼地怒道：“不為妾，必須平……平妻！”
“不然，我我，我要去官府，告他齊君瑜……逼良……逼良為妾，告他們殘害……我……我女兒。”
她的女兒，怎能為妾！
只能為妻！
衛文濯都快煩死了，“母親，兒子勸你好好認清眼下是什么狀況。父親身邊官職，而你臥病在榻，兒子無官無職，若不是齊君瑜收留云姐兒，她一個弱女子還能活下來？”
“家里都落敗成這般了，母親究竟是哪里來的底氣，認定他人非云姐兒不可？她去鬧事，氣死主母肖夫人，齊君瑜已盡力她一命，您怎么還妄想讓云姐兒為平妻。”
以前，他也沒有發現母親如此固執、自以為是！
盧氏哪里能聽進去，“我，范陽盧氏，絕不……絕不讓自己的女兒……為妾。”
“母親！”
衛文濯再也忍不住了，暴吼一聲后，起身咆哮，“范陽盧氏范陽盧氏，母親你除了念著范陽盧氏之外，范陽盧氏為母親做過些什么？”
“母親，你庶女！范陽盧氏真看重母親，母親會落到今日境地？母親，你清清吧，你早被范陽盧氏拋棄了！你是范陽盧氏的棄子！寧遠侯府當初愿給母親三分顏面，是肖夫人與母親交好！”
“如今肖夫人因云姐兒而過世，寧遠侯府是恨不能讓云姐兒死，母親竟還想讓她為平妻？兒子請問母親一句，母親是打算仗誰的勢，逼著寧遠侯府娶云姐兒平妻？”
“是范陽盧氏的勢嗎？敢問母親，您能請動范陽盧氏的嫡系嗎？是仗勇毅侯府的勢力？母親現在還能進勇毅侯府的大門？”
“是仗衛氏一族的勢嗎？誰會理會母親？母親，你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你現在哪怕跪在寧遠侯府，也無人理你！”
“母親，兒子春闈在即，求母親放過兒子吧，讓兒子能靜下心溫書，考取功名，再為云姐兒做主吧。”
盧氏早被其子的聲聲詰問打擊全身發抖。
她還有誰的勢可仗？
不過是全憑骨子里的傲氣，還有幼時養出來，自以為的尊貴罷了。
偏偏她總以為自己可以壓人一等，勝人一籌，到最后呢，誰會理她？誰也因她是范陽盧氏而高看她一眼。
不對。
也有人因為她身范陽而高看一眼，可惜，人死了。
那人，死了。
死前還坑了她的女兒云姐兒。
老天爺啊！
她心高氣傲一世，為何卻讓她落得如此困境？
爭到最后，唯一的希望是她最倚重的嫡子了。
“好，考功名，重振……重振門楣，讓……讓他們……他們……”
不甘的盧氏還在試圖依靠嫡子東山再起，可衛文濯已無耐心聽了，不等盧氏說完，便甩袖離開。
出了門子，吩咐候在外頭的徐嬸子和翠兒，“好好伺候母親！”
翠兒明里應下，暗里撇著嘴，回到屋里后當天夜里便悄然離開小院。
她可是老夫人院里的丫鬟，如今云姑娘關在侯府，她也該回侯府了。
徐嬸子是知道翠兒什么時候走的，但她沒有吭聲，寧遠侯府的丫鬟離開，跟她沒有關系。
不過到了次日徐嬸子還是告訴衛文濯，說翠兒連工錢都沒有拿，便走了。
衛文濯又驚又氣，生怕徐嬸子也離開，連忙又多支出一兩銀子為工錢，讓徐嬸子好生伺候盧氏。
得了工錢的徐嬸子一口保證會伺候好夫人盧氏。
翠兒走，那是寧遠侯府讓她走，她可是勇毅侯府的人，姑娘沒有發話，她啊還得繼續為姑娘盯緊大房。
二月初九，大鄴春闈，一連三場，盧氏拖著病體起床燒香，祈禱神明保佑其子能一舉奪魁。
彼時，衛姮已前去興慶府，而凌王則暗里去了漠城。
四月中，時值杏花綻放，也到了放榜時。
衛姮甫一進上京城城門，便看到城墻貼著的杏榜，便讓青霜前去看一下。
“姑娘，此次中榜有九十六人，衛大爺排名十六。”
衛姮微地挑了挑眉頭。
前世，衛文濯可是前三呢。
這次考到十六，看來瑣事纏身的他是分心了。
此時，衛文濯高中的喜報送到白水巷時，枯瘦到如老嫗的盧氏頓時揚眉吐氣。
待送喜報的人走后，盧氏死死握緊衛文濯的手，道：“去勇毅侯府報喜，另，我有近六萬銀票藏在杜微院，想辦法拿出來，為你打點所用。”
近六萬銀票！
這幾日過得手頭極緊的衛文濯哪里還會猶豫，立馬雇了兩頂軟轎，自個更是親自背著走路艱難的盧氏上轎，去了勇毅侯報喜。
衛姮前腳回到勇毅侯府，剛剛洗漱好，正聽李叔回話時，衛文濯回來了。
“荷苑骸骨順天府查出真相，如今只等姑娘發話，順天府便立馬差人押走衛大爺。”李叔說話完，微地頓了頓，“眼前大爺自個送上門，倒也省事。”
衛姮等了就是這一刻，笑道：“李叔，你先請衛文濯、盧氏到前廳小坐，再去請順天府的大人過來拿人。”
“是，姑娘。”
李叔笑著應下后，便離開。
而重回勇毅侯府的盧氏那是一個神氣啊，果兒讓小丫鬟把茶沏上來，她淺啜了口，便厲道：“侯府的規矩都哪里來？竟拿陳茶待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