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小睡了一會兒,這會子精神尚可,見衛宗耀跟瘋牛似的沖進來,盧氏冷冷哼了一聲,先把于媽媽打發走。
“無事,你腰還傷著,且回屋里歇著吧。我如今也不是什么矜貴的主母,也用不了你日夜守著我伺候了。”
于媽媽其實是想留下來。
她怕衛宗耀會傷到盧氏。
“不用擔心我,去吧。”
而盧氏想著的是,自己身邊如今只有于媽媽一人伺候,她也只信于媽媽一個人,需得護好才對。
否則,是無人可用。
主母發話,于媽媽再擔心也只能退下。
不過于媽媽還是留了心眼,出了門子便去了正院,她想請老夫人出面。
萬一老爺、夫人發生爭執,有老夫人在,老爺多少是要忌憚些。
最重要的是——
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夫人,二姑娘將有可能成為凌王妃。
于媽媽撐著傷腰,一步一步慢慢挪去了正院。
后罩院里,便只有衛宗耀兩夫婦。
明明是結發二十余年的夫妻,可現在看彼此的眼神,堪比看仇人。
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衛宗耀是指著盧氏的鼻子,氣喝,“蠢婦!你可知去年你干的蠢事,壞了我多大的事嗎?那位住聽瀾院的貴人,是凌王殿下!”
盧氏本來還是靠著引枕,聞言,身子立馬坐直,“老爺是何時查到貴人的身份?可有告訴云幽?”
想要攀貴人的念頭,再次死灰復燃。
衛宗耀都氣笑了。
嘲諷道:“怎么,難不成,你以為驅族除名的云姐兒,還能攀上凌王不成?”
“有何不可能!”
雙眼赤紅的盧氏死死盯著衛宗耀,“云姐兒聰慧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凡凌王有眼光,肯會瞧上云姐兒!”
“驅族除名又能怎么樣,只要凌王能瞧上云姐兒, 自有法子給云姐兒一個全新身份!你若不愿,我便去找七哥,我們可以去找七哥,請他牽線搭橋,暗里去云姐兒送入凌王府。”
“哪怕是個妾室,也好過給齊君瑜為妾!”
瘋了。
瘋了。
她當真是瘋了。
衛宗耀看著表情癡狂的發妻,原本還氣憤的他,突然間,莫名只覺好笑。
是真的哈哈大笑起來。
天爺啊。
聽聽這個盧氏說的什么話啊。
“盧氏啊盧氏,我終于知道你為何總覺云姐兒可以嫁入高門,便是嫁給皇子王爺也是可以的。你啊,你不過是不承認自己對云姐兒調養失敗罷了,對不對。”
“哈哈哈,哈哈哈,你更是不承認,不接受自己也是失敗的。所以,你一次又一次地,固執認為,云姐兒可以嫁得更好,可以壓過所有族中的姑娘。”
“可笑啊,可笑,盧如婉,我今日就告訴你,你有多失敗!云姐兒能有今日,是因為有你!有你!”
“但凡你消停一點,別總想著要云姐兒離開齊世子,可以嫁得更好,也就不會有要云姐兒生辰那日的鬧劇!”
“你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嗎?是你啊,是你一手斷送了云姐兒的前程啊!如果不是你,現在的云姐兒是世子妃!而不是一個外室!”
“盧氏啊盧氏,你汲汲于榮一世,到頭來枉為他人作嫁衣啊。你讓云姐兒徹底敗給了姮姐兒,盧氏,你聽好了,你精心養大的女兒,徹徹底底敗給了你一心想要養成廢物的姮姐兒!”
“盧氏,你輸了!你和云姐兒徹底輸給了云姐兒,這一生,你們兩母女都休想再翻身!將會永遠,永遠被姮姐兒踩在腳下!”
衛宗耀是懂得怎么殺人誅心的。
是趁著盧氏心境最弱的時候,掏出了一把看不見的刀,一下接一下扎進 盧氏身體里,扎到盧氏那雙眼里通紅的仿佛要流下血流!
“衛宗耀,你給我閉嘴!我沒有輸!云姐兒也沒輸!只要還活著,我一定會讓云姐兒贏了姮姐兒!”
“我,盧如婉,高門貴女,我養出來的女兒是絕對不可能輸給章氏這么個商戶女生出來的女兒!”
“絕對,不會!不會!”
最后一句話,盧氏是使盡全身力氣,從喉嚨里呼嘯出來。
仿佛,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輸!
她怎么可能會輸!
她還要風風光光回到范陽,她要讓嫡母好好瞧瞧,她盧如婉有多厲害,她要讓嫡母、嫡姐,從此以后都是仰望她!
“哈哈哈,哈哈哈,高門貴女?你除了一個姓氏之外,你還有能拿得出手的?你自己被娘家拋棄,如今又害了自己的女兒族中拋棄,你看看你,多失敗!”
“滾,你給我滾!衛宗耀,你給我滾!”
聲嘶力竭大吼著的盧氏下了床,鞋也沒有穿上,踩在冰冷的地上,全力推著衛宗耀。
“瘋婦!別碰我!你當我愿進你的屋子嗎?若不是因為濯哥兒,我是連看你一眼都嫌煩!”
衛宗耀抬手甩開發瘋的盧氏,又像是沾了什么臟東西般,用力掃了掃被盧氏碰過的袖子,退后數步,以免再被盧氏沾上。
抬眼又看到盧氏大受打擊,仿佛隨時會瘋了的模樣,衛宗耀心里又很是痛快。
他朝上盧氏露出一記滿是惡毒的笑,爾后,一字一字的道:“都忘記了告訴你,過不了多久啊,姮姐兒便是凌王妃了。”
“你的女兒啊,這輩子都別想進凌王府,這輩子都只能跟著齊世子。”
說完,衛宗耀的笑聲更大了。
瞧瞧這瘋婦的表情,哈哈哈,接受不了是嗎?
不相信是嗎?
可惜啊,全是真的啊。
“再順便告訴你一句,凌王適才陪著姮姐兒去了我二弟的墓前,以女婿的身份祭拜已故的岳丈。這門親事啊,是鐵板釘釘,你養出來的女兒,輸了,你啊,輸了!”
由古嬤嬤攙扶著的老夫人還沒有進后罩院,就聽到屋里頭傳出如鬼叫般凄厲叫聲。
“不可能!不可能!一個邊關來的東西,她何德何能可以嫁給凌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老夫人腳步驀然一頓,問荊氏,“剛才你大嫂鬼叫什么?誰要嫁給凌王?凌王又是誰?”
久居內宅的老夫人素不管外頭的事,朝中有什么皇子、王爺自然是一概不知。
身為官眷的荊氏是知道的。
柔道:“凌王殿下是已故先皇后的嫡子,也是當今圣上唯一的嫡子。”
“那盧氏叫什么?誰嫁給凌王跟她有什么關系?不對……她罵了句邊關來的東……”老夫人說著,說著,驀然止聲。
搭在古嬤嬤腕口上的手,一下子抓緊少許,“姮姐兒也是從邊關來的,盧氏罵的是不是姮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