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姮其實是有些意外李雪茹對齊君瑜的情意。
上了馬車后，衛姮還是沒有忍住，多問了一嘴，“李小姐，你當真心里不膈應？”
齊君瑜為了衛云幽，那可是鬧到全上京都出名了。
好一些的高門世家姑娘都不滿嫁他。
李雪茹的父親雖官職低，但門第清正，用心挑一挑還是能挑個好的女婿。
不過，賜婚圣旨已下，縱是有心想挑，也由不得李家了。
李雪茹大抵也沒有想到衛姮突然會如此一問。
聞言，愣了一會兒，她輕地一笑 ，又轉瞬笑意消失，臉上只有淡淡的平靜。
“膈應又能怎么樣？我嫁誰，誰都會有三妻四妾。既如此，不如嫁一個自己覺著好的，至少嫁過去的那一刻，洞房花燭的那一晚，是我一生最好的時光。”
“幾十年過后，我白發蒼蒼，容顏老去，坐在高堂上，看著兒孫滿堂，看著坐在我身邊的是我少年時喜歡過的夫君，再回想年輕時的一瞬美好，一生也就值了。”
世間從來沒有十全十美，即有所得，便有所失。
她既是圖了年少時的心動，又何必去在意別的呢？
人啊，總是要他人的好才成。
總是看他人的壞，最終難過的是自己。
衛姮聽到頗為意外。
還真沒有想到李雪茹能想得如此通透。
可惜啊……
白發蒼蒼，兒孫滿堂，她是這樣想，有人卻不是這般想。
“齊君瑜一心撲在衛云幽身上，李小姐還的愿嫁的勇氣，姮佩服。”
李雪茹失神了好一會兒，呢喃道：“肯定是要嫁，我傾慕他已久，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又怎會放過。”
抬眸，黑白分明的雙眼落到衛姮身上，瞳仁深處有復雜的暗涌起伏。
“衛二小姐愿隨我去寧遠侯府，想來也是希望他日借我的手，除掉衛云幽吧。”
錯——
她要除掉是整個寧遠侯府。
彎唇微微一笑，衛姮道：“衛云幽如今除族，于我而言她已是陌生人，她的去向，是死是活同我無關。”
“李小姐今日若不能侯府，我可不會主動去寧遠侯府，我呢，不過是這幾日心情不錯，又閑來無事，幫一幫昔日相熟的小姐罷了。”
“我認識的女郎不多，李小姐既能放下顏面登門求拜，無外乎是想借我之手，讓肖夫人、寧遠侯高看你一眼。”
“當然，更重要的是，還能讓齊君瑜知道你的好、你的孝。我說得沒錯吧，李小姐。 ”
句句屬實，字字說到李雪茹的心坎里。
她還真是這樣想的。
趁此機會，要讓世子知道娶她遠勝娶衛云幽。
向來好面子的李雪茹緊了緊手里的絹子，最終，把傲氣放到一邊，艱難點頭，承認自己確實是這般想的。
可她并不想讓衛姮再繼續說下去，很是生硬轉開話題，“那日引我去客棧的人，是你吧，衛二小姐。”
衛姮笑了笑，沒有再點破對方那別扭的心思。
面對所問更沒有否認，落落大方地承認，“沒錯，只不過想讓李小姐瞧清楚，你的夫婿是一個什么樣的男子。”
“應該不止如此吧。”
李雪茹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揪緊，“還有在報復我在濟世醫館，陷害你有意奪取齊世子的謠言吧。”
咦？
衛姮輕地挑了挑眉頭，不錯啊，這都想到了。
明人不做暗事啊，既被人猜出來，那就不必隱瞞了。
“李小姐冰雪聰明，一猜就中。”衛姮哂笑，眸光瀲滟如似驕陽，“我這人素來喜歡一報還一報，別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別人。”
“濟世醫館那日，若非我及時趕緊，拆穿李小姐的惡意，恐怕如今該是我頂著水性楊花、奪堂姐之夫的罵名，嫁給一個令我惡心的男子。一輩子困囿侯府，一輩子受人指點。”
“李家小姐，比起你對我的惡毒，我所做的不過是提醒你，你喜歡的男子心里并沒有你。”
說到李雪茹臉色更加雪白，連唇色都消失了。
當時的自己真沒有想那么多。
嘴唇顫，過了好一會兒，李雪茹苦澀道： “對不住，是我錯點害了你。是衛云幽告訴我，你也喜歡齊君瑜，我一時氣憤，又生了齷齪之心，才想了這么個蠢法子。”
“還好你及時趕來阻止了我，不然，我真把你毀了。”
可前世她成功了！
真把她衛姮給毀了。
眼底漸生血色的衛姮抿直了嬌唇，“你可知，為何衛云幽會告訴你，我喜歡齊君瑜嗎？”
嗯？
這還有內情不成？
李雪茹驀然抬眸，“為何？”
“因為，她欲別覓高處，又不想落下個毀婚的名聲。貪心太大，愛惜自己羽翼的同時，既要又要，只能想出害人的法子，來保全自己。”
衛姮每說一個字，李雪茹的臉色便恨上幾分。
所以，她被利用了！
若非母親及時趕到，又拜托嚴夫人多多費心，那日毀去的不僅僅是衛姮，更有她李雪茹。
好一個一箭雙雕的毒計！
不過，衛姮說的又全是真的嗎？
或許，她是記恨自己，想讓自己和衛云幽斗個你死我活，她一個人在旁邊看戲呢？
以衛二如今的心計，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很快冷靜下來的李雪茹后背挺直少許，眼含警惕，慢慢道：“衛二小姐又如何知曉她在欲覓高枝？”
衛姮笑道：“李小姐可以查一查，她生辰的前幾日，可有貴人住進我侯府。”
李雪茹抿緊了嘴角。
衛二都這么說了，或許真有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對自己百利無一害，婚后可以趁機讓世子知曉，衛云幽的一顆心并未在世子身上。
世子是兒郎，又那般傲氣，豈能容忍心愛女子的欺騙？
還有一個言行舉止極為肖似衛云幽的杏兒……
此人她原本也是不愿作為陪嫁丫鬟一并入侯府，若能一并除掉，也除去她心中一根刺。
一直到寧遠侯府李雪茹都沒有再說話。
馬車很快抵達寧遠侯府，剛要準備下來，外頭趕車的車把式低聲道：“姑娘，小的看見世子了，世子像好像請了名醫回來。”
李雪茹一直恍惚的面上頓來了精神，露出歡喜的笑。
竟在外頭就遇上世子了。
急忙打起車簾，正好看到風度翩翩的名門貴公子站在馬車的踏凳邊，優雅地伸出一只手。
不愧是世子，對大夫都如此有禮。
“世……”
滿含喜悅的聲音戛然而止，抑制不住的笑容也一并僵在了嘴角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