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掌事太監見著差不多了,咬咬牙,道:“郡主,今日奴婢定要替奴婢辦好這樁事才成,奴婢,您告訴奴婢,是要回長公主府尋何種藥丸。”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拿銀子的掌事太監鬼鬼祟祟找到一名快要下值的禁軍。
不過是件跑腿說一句話的事兒,禁軍自是答應。
結果,轉了身便被禁軍副統領明遠庭逮住,借故今晚觀蓮宴需得增派人手,需諸位兄弟再辛苦一會兒,等到觀蓮宴結束后再下值。
明遠庭在禁軍中聲望頗好,深得軍心,加之他為人公允,不曾為難軍中兄弟,如今他發了話,大伙兒都愿意聽遣。
拿了銀子沒有辦成事的禁軍見此,便將此事稟明給明遠庭:“……副統領,您看要不要派其他兄弟去大長公府走一遭,給敏成郡主取藥丸子?”
明遠庭道:“一來一回過于費時,我自會稟告娘娘,請娘娘做主。”
“成,有勞副統領了。”
禁軍還把掌事太監給的銀票拿出來,欲塞給明遠庭。
明遠庭推回去,“你拿著吧,聽聞你母親又犯了病,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拿著給伯母治病吧。”
可讓禁軍好生感動。
隨后明遠庭便把此事告訴永寧宮的嬤嬤,由嬤嬤代轉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正陪著圣上扎等會兒要去太液池放的荷花祈福燈,哪有時間理會這等小事。
嬤嬤便隨口回了明遠庭,“明統領,娘娘陪伴圣駕,等貴妃得空后,奴婢定會稟明貴妃娘娘。”
“有勞嬤嬤。”
明遠庭抱拳一禮,方退下。
此事,便是在貴妃娘娘面前過了明路。
到時候就算敏成郡主尋事,那也與禁軍兄弟們無任何關系。
離開的明遠庭重新回到當值的宮門前,巫大總管還等著他的消息呢。
得知已辦妥的巫大總管客客氣氣地行禮,“辛苦明副統領了。”
“總管客氣,我還需要宮中巡視,告辭。”
明遠庭頗為疏離說完,不等巫大總管說話,干脆利落轉身離開。
巫大總管瞧著兒郎疾走如飛的背景,嘿地笑了一聲,道:“明家后人,還真是有個性。”
說完,巫大總管也疾步如飛離開。
他啊,還得趕緊回去告訴王爺才成。
公孫敏成也得了掌事太監的親口許諾,“郡主且放心,那禁軍定會將話帶到長公主府上。”
如此,公孫敏成才安安心心邁進月華門,來到太液池邊。
剛走到拱橋上,便見前面涼亭已坐著數名貴女,她最為討厭的章丹華驀然在列。
“本郡主不怕你們笑話,本郡主今晚便是沖著凌王殿下而來,其余貴公子,本郡主都不要,你等聽好了,不許與本郡主爭凌王!”
凌王,頂天立地的兒郎,是邊關的雄鷹,是林中的猛虎,是雪域高原的豹,那樣的兒郎方是她章丹華喜歡的兒郎。
上京的兒郎,不是她瞧不起,一個比一個文弱,只怕是連劃拳喝酒都拼過她。
更別說騎上戰馬,拿起長箭、大刀沖鋒殺敵了。
矜持的貴女們顯然又一次被丹華郡主的豪邁給驚到了。
怎么能宣之于口呢?
衛姮已經見怪不怪了,坐到一邊吹著涼風,賞著景,等著圣上、貴妃駕到。
余光無意一掃,便到站在拱橋上的公孫敏成,煌煌的燈火把她眼底里的嫉妒、憎惡全部照出來。
本是斜倚的衛姮不禁坐直了身子。
她好像知道公孫敏成為何看丹華不順眼了。
原來,這位也想嫁給凌王啊。
嘖嘖嘖,凌王還真是位禍水啊。
惹來兩位出身尊貴的貴女為之癡狂。
三清真人在上,保佑她所求的貴人是煜王而非凌王啊。
“章丹華,你還真是不知羞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自古都父母做主,在座的貴女皆出身名門,最是規矩、知禮,別拿你的污言穢語臟了貴女們的耳!”
公孫敏成款款而來,此時的她已無甬道時的失態了。
端莊、高貴,一舉一動皆是名門風范,“更有,你三番五次糾纏凌王殿下,殿下一再拒絕,你還恬不知恥趕著送上門,你自己不要臉,殿下還要臉。”
丹華郡主一見又是此人搗亂,站起身,譏諷道:“本郡主也是想不明白了,為何本郡主每次提到凌王殿下,你便跳出來打抱不平。”
“怎么,你不會也是暗慕凌王,想要嫁給凌王吧。”
丹華郡主還真是隨口一說,便說破了公孫敏成心里那點子深藏的綺念。
臉上頓生難堪,厲道:“你當本郡主似你這般放蕩嗎?我是看不怪你這種污糟之人污辱如皎皎明月的凌王殿下!”
與公孫敏成相熟的貴女見勢不妙,趕忙勸道:“敏成,快消消氣,何苦同邊關來的計較呢。她們那兒民風彪悍,無男女之妨,你若計較了是自己氣壞自己。”
衛姮聞言,笑道:“邊關民風確實彪悍,但是呢,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喜歡。”
“今晚觀蓮宴為何而設,諸位心里難道不知嗎?丹華郡主不過是愛慕凌王殿下,又沒有做出逾矩之事,只不過袒露心思,何錯之有?”
“對,我何錯之有?啊,不對—— ”
跟著接話的丹華郡主扭頭對了衛姮道:“倒也不全然是愛慕。”
衛姮:“……”
郡主,您確認此臺拆她的臺子嗎?
不是愛慕,那是什么?
“更多的是敬仰,當然,我也還是愛慕的。”
衛姮忍住想要打人的沖動,微笑道:“愛慕不丟人。”
是誰在上月因執意要嫁與凌王,而被榮王打到幾日不能下床。
又是誰坐馬車里,芳心蕩漾告訴自己,她對凌王心動了。
結果,這會兒說是敬仰多過愛慕?
逗她玩啊。
“是真的,我后來仔細想了又想,又故意跑到凌王府死纏爛打,每每被凌王趕回家,我竟然也不傷心。”
“還能纏著我父王與凌王比試一場,讓我見見凌王殿下的長槍有多厲害。”
凌王使長槍,長槍如龍,令敵人聞風喪膽。
“我父王見了后,對凌王說,我白挨他一頓毒打。”
衛姮持續微笑,“后來你再去找凌王,榮王沒有再動怒,對嗎?”
“對,好生奇怪。”
偏了話題丹華郡主把公孫敏成徹底無視了,“衛二,是不是我父王同意我嫁給凌王殿下了?”
不。
你想多了。
是你的父王發現,他的女兒丹華郡主根本不是愛慕凌王,愛到非嫁不可。
而是,是被凌王一身武藝而迷了眼。
衛姮道:“回頭你問問榮王。”
丹華郡主尤為高興,“說得沒錯,今晚我就問父親。說不定,明兒父親就去凌王府提府,后日下聘,大后日我就嫁給凌王了。”
哇。
好生倉促地成親。
衛姮進丹華郡主陷入自己的編織的,很不切實際的美夢里,都不忍心糾正她——大鄴禮制,男女成婚,是為男方去女方家中提親、下聘。
她剛才所言,全反了。
如此也能看出,丹華郡主還真不是那種一門心思要嫁與凌王的愛慕。
她對凌王的確是敬仰多過愛慕。
公孫敏成倒是真正愛慕凌王。
同處涼亭,被無視的公孫敏成自然也聽到丹華郡主所言了。
心里雖有怒火,更多的是嘲諷了,“后日就想嫁給凌王,章丹華,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我做我的夢,礙著你什么事了?公孫敏成,本郡主今日心情很不好,你再跑到本郡主面前沒事找事,別怪本郡主動武了!”
丹華郡主吹了吹拳頭,“我這拳頭可是真打!萬一把你的小臉蛋打傷打破,在場的兒郎們可不會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