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醫都說瑜哥兒的右手保住了,你怎么還是一副嚇到的模樣?凌王殿下呢?怎么不見了?今兒可要瑜哥兒在凌王殿下露個面才行,侯爺你……啊……”
“嘩!”
說到回過神的寧遠侯把書案上還沒有來得及收起的畫卷,一股腦兒往推到地上,嚇到肖氏不禁尖叫一聲。
“侯爺,你這是做什么!”
受驚的肖氏又氣又怒,還想彎腰地拾畫,卻被起身的寧遠侯抬腳踢飛。
其中一幅畫,還砸到前腳踏進書房門檻的齊君瑜腳邊。
齊君瑜是送走李御醫后,聽到書房有動靜才過來。
撿起腳邊的畫,齊君瑜壓緊嘴角,“父親,當堂教在子,枕畔訓妻,母親縱哪里有不對之處,您也該留母親幾分顏面。”
“你這個孽障,還敢來說教老子?”
寧遠侯勃然大怒,“……都是你這個孽障,往日不修口德,給家里招來滔天大禍。”
“侯爺!”
肖氏來氣了,哪有老子這般責罵兒子。
鬢畔珠翠震顫,肖氏怒聲,“瑜哥兒素來為人端方,這些時日不是書院,就是家里,他去哪兒招來天大禍事?”
“我倒是想問問侯爺,侯爺不是來書房伺候招待凌王殿下呢?殿下呢?去哪兒了?”
寧遠侯自知失言,責重嫡子。
氣焰短了些,鐵青著臉,道:“你還有臉問我殿下去哪兒了,這孽子偷偷摸摸畫了衛二小姐的畫像,凌王見了大發雷霆。”
“罵我寧遠侯府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想了姐姐,還要妹妹!”
“本侯解釋孽子早與衛大小姐退婚,欲求娶衛二小姐……”
齊君瑜當場變了臉色,手死死握緊畫卷,握到畫卷皺緊,紙張細響。
“父親!您為何要對凌王殿下說這些話!您可知,衛二小姐的父親衛侯曾是凌王麾下,凌王殿下棄自己的軍功,懇請圣上賜衛侯爵位!”
寧遠侯愣住,“此事,你……你是如何知曉?”
他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瑜哥兒是怎么知道的?
“父親,我如何知曉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折辱了勇毅侯,也折辱了凌王殿下。”齊君瑜雙手握拳,痛苦閉眼,“父親,母親、孩子拼了命想彌補以前對衛姮的傷害,想求得她的愿意,嫁與我為妻。”
“而你們,而你們……卻拼了命地斷我姻緣,斷我與衛姮的夫妻緣分。”
最后一句嘶吼而出,里頭的絕望、悲憤。
眼里更是一片蒼涼,不見半點生機。
寧遠侯一屁股跌坐椅子里,“完了,完了,全完了。”
肖氏撲過來,大哭著捶打寧遠侯,“齊策,是你害了瑜哥兒,是你害了瑜哥兒!”
“瑜哥兒都知道勇毅侯是凌王殿下的人,你當爹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還在凌王殿下面有胡說八道!八字都沒有一撇,你就這樣嚷嚷出去了。”
肖氏這會子真是恨死自己丈夫了。
寧遠侯也知道是自己闖禍了。
可現在怎么辦。
“老夫人,老夫人……”
外頭傳來丫鬟們的驚呼聲,寧遠侯反應極快,“蹭”地從椅里竄出。
馮老夫人這次是被盡干糊涂事的兒子給氣到了。
人倒沒有暈。
強撐著一口氣,拿起拐杖狠狠捶了寧遠侯一下,是既失望,又憤怒,“齊策,三年前你就是因為急功近利,犯下大錯,招來圣上厭棄,以至于你現在如了孝期這么久,還是復出無望。”
“今日,你又為了著急攀上凌王殿下這棵大樹,再次嘴上招禍。當年你父親說得沒錯。你,不勝重擔,寧遠侯府十有八九,要斷在你手里了。”
“要斷在你手里了。”
說到深入,想到臨死都沒有合眼的亡夫,馮老夫人悲從心中來,頓時淚流滿面。
寧遠侯跪在老夫人面前,泛紅的眼眶淚光閃爍,“兒子不孝,讓母親您擔心了。兒子保證,日后一定小心謹慎,再不急冒進了。”
說完,寧遠侯還狠抽自己的嘴。
流著淚水的肖氏扶著老夫人,凝噎道:“婆母,您要保重身子啊,瑜哥兒有您的提醒、 教訓如今也漸漸懂事了。”
“明年再給您考個功名,兒媳給他娶房媳婦,您啊,等著抱大重孫。”
如果,侯爺復出無望,那,瑜哥兒只能靠自己考個功名,掙個前程了。
齊君瑜是跪在寧遠侯身邊,沒得老子跪,兒子站的道歉。
聞言,齊君瑜雙膝跪走著來到老夫人眼前。
仰首,堅定道:“祖母,孫兒定會好好溫書,他日便是沒了寧遠侯府,沒有了蔭功襲封,孫兒也會憑自己本事,光宗耀祖。”
倒是比他父親寧遠侯要強多了。
“好好好,祖母的瑜哥兒啊,當真懂事了。”
馮老夫人扶起齊君瑜,老人皺紋縱橫的臉上露出欣賞的笑,“考功名前,需得把右手養好才成。”
“切不可仗著年輕大意、馬虎。”
齊君瑜道:“孫兒知道,孫兒這些日便在您身邊養著,您親自盯著孫兒,可好?”
“好,好,好。”
馮老夫人很是高興,見兒子宋遠侯還跪著,馮老夫人臉上的笑一下子淡了。
冷聲,“起身吧,好歹也是侯爺,跪在外面沒得在下人面前丟人。”
下人早在寧遠侯從書房里出來,扶住老夫人那一瞬間,便被孫嬤嬤全遠遠的打發了。
肖氏暗里又瞪了眼寧遠侯,心里余氣未消。
又看到嫡子受傷的左手,肖氏心里的氣轉到了盧氏身上。
那不是純生氣了。
都帶了恨意。
盧如婉!
你兒子專挑我瑜哥兒的右手打,這是存心廢了瑜哥兒!
此仇不報,我肖容韶不配為母!
盧氏這會子也知道長子打了齊君瑜的右手。
心頭唬到七上八下,“……沒有打斷吧。唉,濯哥兒,你不該如此沖動啊。”
“母親放心,兒子心里有算。”
接了斷骨的衛文濯神色冷硬,沉道:“他家無故退我妹妹生辰八字,身為哥哥的我,倘若不替妹妹出面,我還算什么男人。”
盧氏聽到鼻子發酸,“知道你是為了云姐兒,可也不能這般沖動啊,如今這左手斷骨,遭了大罪。”
他倒也不是全替妹妹出氣,不過是另有謀算,借機順勢為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