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公孫宴說出“有急事相找”,那定是十萬火急的事兒了。
難道是長平伯的小孫子出事了?
衛宗源卻誤以為衛姮身子不適,請了大夫,沉聲發問,“請了大夫進府?姮姐兒,可是你哪里不舒服?”
“多謝伯父關心,姮并無不適,是……”衛姮秀眉微微蹙起,“伯父,有樁事姮一直未與您和七伯母說……”
說話間,衛姮為耽擱公孫宴的急事,一面說一面往府外走,“……前幾日,我出門時無意撞見長平伯世子的小公子,從馬車上摔下來……”
衛宗源目光一沉。
此事, 他并無聽說。
衛姮見此,便知道長平伯府把小公子摔傷的事兒,瞞到密不透風了。
那,公孫宴所說的急事, 估計并非小公子。
遂,接著說完那日所遇的事。
“……小公子摔下馬車后,左腿不幸被車輪碾斷。 侄女欲相助時,世子夫人身邊的楊嬤嬤幾番阻止,侄女怕耽擱小公子醫治,便報了家門。”
“萬幸,世子夫人信了侄女,將小公子交與侄女正骨。等長平伯世子趕過來時,侄女發現,世子對世子夫人似乎……”
斟酌著要怎么說為好,衛宗源已沉聲接了話,“世子對其繼室,并無感情,甚至可以說是憎恨。”
次女年底便嫁入長平伯府,長平伯府里的一些事情,衛宗源早暗里調查過。
更何況,有些事并不需要太深入調查,也知道些。
“外傳,世子原配大楊氏難產死后第一年的忌日,世子悼念亡妻而大醉,小楊氏趁世子醉酒摸進廂房,自毀清譽,被楊嬤嬤當場抓奸在床……”
衛姮:“……”
好生熟悉的陰謀。
“…… 彼時,長平伯夫人已為世子相中新婦,只等世子為大楊氏守孝一年后,便請媒人上門提親。”
“守出了這檔子事,哪還有心思張羅。一個月后,小楊氏診出身孕,匆匆嫁入長平伯府,成了世子 續弦。”
“長平伯世子深愛已逝原配,認定小楊氏心術不正,處處冷落小楊氏,便是小楊氏出所的小公子,也是冷漠待之。”
衛姮聽完,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衛宗源,“伯父,此事您是怎么看?”
小楊氏是真趁世子醉酒,乘虛而入嗎?
一個怯懦到連身邊仆人都敢大呼小叫的人,真有膽量睡在姐夫身邊?
衛宗源則道:“大楊氏為世子留下一嫡子,小楊氏所生的小公子若真不幸出事,只要性命無虞,伯府也能護他一世無憂。”
看似沒有回答衛姮所問,實則,已回答。
衛姮抿緊嘴角,良久后吐出一口濁氣,“最慘莫過于小楊氏。”
衛宗源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侄女,“小楊氏如果當年沒有嫁入長伯平伯府,或許,會被她那位繼母遠嫁苦寒之地。”
“……”衛姮聽到揉眉心。
當真是復雜。
那最慘的豈不成了長平伯世子?
不料,衛宗源似有讀心術般,又慢聲=道:“姮姐兒,男人若真是醉了,有些事啊,挺難辦。”
衛姮腳下一個踉蹌。
眼神好生復雜望著什么話都同她說,什么話都敢同她說的七伯父。
片刻后,她嘆道:“七伯父,我年紀尚小,聽不太懂您所說。”
七伯父當真是異于常人!
難怪前世深得圣寵,寵到讓宮中嬪妃誤以為,他與圣上除了君臣之外,還有另一層不可告人的關系!
衛宗源大笑,“姮姐兒,你亦懂岐黃之術,會不懂我剛才所言?”
小家伙。
在他這個老家伙面前還想隱藏一二,也不打聽打聽,他當年在老師、同窗的嘴里是何等的存在。
多智近妖!
騙他?
哈哈哈。
休想。
衛宗源是大笑離開,登上馬車前,視線往站在石獅邊,挺拔如青竹,就是有些偏瘦的兒郎多看了一眼。
公孫大夫?
‘公孫’姓氏,上京并不多。
大長公主的駙馬便是姓“公孫”。
他若沒有記錯,大長公主在上京有一家為窮苦百姓而設的“濟世醫館”,思及此,坐上馬車的衛宗源撩起車簾,問那等人都是極為規矩兒郎。
“請問公孫大夫,可是濟世醫館的大夫?”
公孫宴正安安靜靜站在石獅邊等著衛姮出來,聞言,走出一步,朝馬車的中年長者揖禮,再道:“晚輩正是濟世醫館的大夫。”
難道——
此子是大長公主之孫?
姮姮兒可是知曉?
公孫宴又道:“先生可是衛二小姐的長輩?”
衛宗源說了聲不錯,公孫宴更加恭敬了。
表哥不欲讓衛二小姐知曉他的身份,又提醒過他衛二小姐有一位三品大官的長輩,那定是眼前這位身紫袍官服的先生了。
又揖禮道:“先生,晚輩乃荊州人士,是請衛二小姐去醫館治一位病患,絕無不軌之心。”
荊州人士?
那便不是大長公主之孫了。
衛守源朝俊秀的兒郎微笑,“你這兒郎若真對我侄女有不軌之心,老夫有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用最溫和笑,說著令人膽顫的狠話。
公孫宴連連稱不敢,直到馬車離開,他才直起腰身。
衛姮出來了。
手里還提著一個小木箱。
幾步并到公孫宴面前,解釋道:“久等了,猜你找我應是為病患,去取了它……”提了提藥箱,“……便耽擱了。”
公孫宴心里雖急,臉上卻不顯,只是聲音稍沉了些,“衛二小姐,到馬車上后我再與你細細道來。”
衛姮見他眼神凝重,頷首,與他一道上了馬車。
聽完后,才知原來是他表哥,也就是自己曾救過,又在那日醫館里碰到的男子,毒發了。
公孫宴之所以找她,是他表哥的侍衛提過,前些日子她在上京郊外,救了他表哥。
“……我今日需要用藥浴,再借衛二小姐的針灸之術,將表哥身上奇毒壓制……”
衛姮是不會拒絕公孫宴的。
道:“你肯信我,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公孫宴微緊的眉心瞬間松開,露出清風朗月般的笑,“我就知衛二小姐一定會答應。”
“萬一,我就答應呢?”衛姮挑眉。
又忍不住逗弄他。
全然漏了其中最為關鍵的兩字:藥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