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桃紅都知曉“慈母多敗兒”,盧氏豈會不知?
她是知曉的。
可她只有一個嫡子,嫡子除了好女色外,又確確實實有幾分本事。
只要嫡子沒有玩太過,縱是衛宗耀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正所謂“食色性也”,又有“紅袖添香”,衛宗耀自己尚且如此,嫡子只要不曾出格,也是無妨的。
前世,衛文濯確實隱瞞很好,一直到他成了世子,劣根才漸現水面。
所做之事,樁樁件件,令人發指。
“……老爺罰了大爺,夫人心疼,怨完外頭的人帶壞大爺,又責怪大爺身邊的人沒有規勸大爺,干脆給大爺院里的人全換了。”
“聽說啊,除了留下幾個忠心的,全換成了小廝。夫人這是要從根里,斷了大爺的女色呢。”
冬生,就是這次換進了望暉院。
衛姮彎彎微唇。
那日,她是有意在衛云幽面前提到秋凝,引導衛云幽以為望暉院有她的眼線。
也算到了以盧氏的謹慎,定會趁機換人。
冬生這些日子在府里甚是機靈,早早入了盧氏的眼,換望暉院便是理所當然了。
衛姮聽完桃紅的碎碎念,笑道:“主母和大爺的事,你也就在我房里說說便罷了,斷不能到外頭去說。”
桃紅嬌嗔,“姑娘,奴婢曉得哩,這不是想同姑娘聊聊嘛。”
一句話,她能揚起好幾個音兒,又嬌又嗔,還媚。
聽到身為女子的衛姮,都耳根子不禁一酥。
定定神,輕搖手里納涼的團扇,提點桃紅,“有些話兒,你自己心里知道便成。嘴實,方能成大事。”
衛姮是個辦事不愛張揚了。
心里有了謀算,便是連碧竹、初春、青霜,也不會輕易吐露。
都是上輩子一路跌跌撞撞,吃了虧,吸取了教訓,從而有了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法則。
桃紅知道二姑娘說的是自己和大老爺的那些事。
自打三日前和大老爺撞上,自個回來與姑娘提了一嘴。
說來二姑娘當真是個能沉得住氣的。
越是相處,越覺二姑娘深不可測,言談舉止不像未出閨的姑娘,是比主母盧氏還要像主母。
不說別的,就說她在二姑娘眼前,說了一句‘大老爺的眼兒往她胸脯脧了好幾眼’的輕浮話。
自個說完后,便后悔了。
二姑娘是未出嫁的貴女, 如何能聽這等子上不了臺面的話。
碧竹當時便沉了臉,面紅耳赤地斥她,“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再這般不知輕重,下次定要撕爛你的嘴兒!”
初春姐姐倒是沒有訓她,只是紅著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唯獨二姑娘面不改色。
還淡笑道:“你有真材實料,惹男子憐愛實屬正常。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不能太急,急了,便容易讓人得手。”
“最易得手了,越不會珍惜。越難得手的,才會越惦記,日后才會越珍惜。”
聽聽,聽聽!
不僅不羞,還能鎮定自若提醒自己。
天菩薩。
二姑娘才多大啊。
十六歲!
便摸透了男子的心思。
誒,扯遠了。
總之,二姑娘厲害。
她桃紅啊,上輩子定是積了福,方入了二姑娘的眼兒。
謝過二姑娘提醒后,桃紅聊到了胭脂,“……姑娘,胭脂這兩天有些魂不守舍。昨兒晚,她還問奴婢府里有多少主子,能不能悄悄帶她,遠遠地認一眼,以免日后見了不識,沖撞了。”
“奴婢假裝睡了,沒應她。奴婢懷疑,她是不是想另攀高枝了?”
還有一件事兒,她不知道要不要說。
說了又是污了姑娘的耳。
要不是今日桃紅提起,衛姮差點把胭脂給忘了。
鈴兒上回被林嬤嬤咬出來,是藥婆子認的干孫女后,便一并打發了出去。
衛姮抿了口清茶,“告訴她也無妨。”
胭脂被桃紅拘到整日在耳房里針黹女紅,時至今日也沒有摸清楚,她這棋被盧氏委了什么樣的重任。
如今她既想動,便讓她一動吧。
棋得是活棋,方知她想要做什么。
死棋便成了死局,那還有什么意思呢。
桃紅笑盈盈得了令,又想說另一件事,話到嘴邊又猶豫了。
衛姮不愛猜身邊人的心思,便直接問她,“還有旁的事不好說嗎?你一并說了吧。”
桃紅瞄了碧竹、初春一眼,吞吞吐吐:“確實有樁事,奴婢怕說出來,污了姑娘的耳兒。”
碧竹瞪眼,“你看我做什?”
桃紅飛快回答,“怕姐姐會撕爛我的嘴。”
初春便知曉桃紅又要說些什么話了。
衛姮自然也知道。
不以為然道:“說罷,我金剛護體,百毒難侵。”
桃紅便說了胭脂并非黃花大閨女,“……奴婢第一日見了她便懷疑,臀圓腰潤,分明是爬過床通人事的婦人。”
“奴婢便留了心眼子,合計尋了她的錯,將她攆出去。”
初春、碧竹變了臉色。
大夫人把通過人事的婦人,當成丫鬟塞給二姑娘,安的是何居心?
衛姮微微虛眸。
“昨夜里奴婢琢磨她為何要打聽主子的事,一宿沒有睡好。到了下半夜里,奴婢突然聽到她哼哼膩膩的調兒,偷偷一看,竟是她在磨被兒。”
“為何要磨被兒?”碧竹不解。
初春也想問,但隱約覺著不是什么干凈的事兒,遂是忍下。
衛姮倒是知道。
聞言,輕地挑眉。
難不成,胭脂也想攀上府里的爺們了?
看了眼什么都不懂的碧竹、初春,衛姮輕咳了下,招手示意桃紅湊近點。
碧竹、初春:“……”
什么話兒是她倆不能聽的?
桃紅乖乖湊過去,便見衛姮嬌唇微微嚅動幾下,桃紅“哎喲”一聲,啐罵,“發浪的小蹄子,敢和奴婢搶爺們,奴婢弄死她。”
罵得又快又急,衛姮連捂她嘴的機會都沒有!
便見碧竹、初春兩人的小表情那是青了紫,紫了青,五彩斑斕好不精彩。
桃紅也意識到自己嘴快了。
一時表情訕訕,素手使了點勁,拍了自己的快嘴幾下,“奴婢又說錯話了。”
衛姮揉了揉眉根,道:“你自己當心點,別被她捷足先登。”
“是,奴婢記下了,定不會讓她從奴婢手里搶走半勺羹!”
桃紅說完,在衛姮的揮手下,趕緊離開。
留下衛姮一人面對碧竹、初春兩個丫鬟無聲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