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發生的事兒她是全然不知，見到衛姮后好高興道：“二姐姐，我繡了盧才子的花鳥畫樣，得了五十銀子呢。”
怡姐兒說的盧才子是李嬸介紹入綾錦樓做賬房先生的盧鏡林，如今還是綾錦樓里的賬房，不過也在準備春闈。
衛姮攏了攏怡姐兒跑亂了的長發，笑道：“我聽李嬸說，你與盧才子走得極近，可有這回事？”
“盧才子頗有才華，雖寡言了些，但為人心地善良，姨娘幾次請教他耍花樣，他都客客氣氣告訴姨娘，二姐姐，盧才子是個好人。”
十四歲的怡姐兒很是認真地說著，眼里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情愫。
衛姮目光微微一動。
盧鏡林除了家世差了些，為人倒也不錯。
若此次能高中，倒也是不錯的女婿人選。
就看趙姨娘愿不愿意了。
“是不是好人，需要多多觀察，除了言行舉止外，還得觀察他的為人處世。有的兒郎慣會遮掩自個缺點，只會像外人表現自個的優點，故而，需得細細觀看才成。”
怡姐兒聽到小臉微微泛紅，羞澀道：“二姐姐，我知道你所說何意，姨娘也是這般提醒我。還說若盧才子高中后，依舊如眼下這般溫和有才，做事勤懇踏實，她便求父親做主，將我許給盧才子。”
原來趙姨娘早已相看，并很滿意盧鏡林。
這倒是好事了。
趙姨娘小心翼翼半生，不希望自個女兒嫁入高門，選擇低嫁，且兒郎品行不錯，確是一門好婚事。
“如此甚好，只要他高中，我便請伯父為你做主。”
衛姮自是盼著怡姐兒好， 嫁給盧鏡林，怡姐兒便徹底遠離前世的結局。
姐妹倆說了會子貼心話，衛姮這才問起正事，“五妹妹，我尋到鯉兒的兄嫂……”
本還一臉笑容的怡姐兒頓時臉有驚恐，衛姮立馬握緊怡姐兒的手，“莫怕，衛文濯如今掀不起風浪……”
怡姐兒對衛文濯的恐懼，一切源于那天晚上。
好在，這些日子有了自個的生活，又遇到陪著她的盧鏡林，設下的一重又一重的心防一直在漸漸打開。
面對衛姮的安撫，怡姐兒從驚懼中慢慢緩過來，“二姐姐，我……我沒事。二姐姐突然重提舊事，可是……可是有什么發現？”
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白，但比以前很好多了。
衛姮這才輕聲地，繼續往下問，“今日喚你過來，我需你好好想想，你說你親眼見到鯉兒被衛文濯、秋凝一起折騰，那你是怎么知道鯉兒死了？”
“怡姐兒，你是不是驚嚇過度后，忘記了一些什么？”
怡姐兒說鯉兒死了，其實并非如此。
鯉兒沒有死，但也和死差不多。
折磨到失了神智后，被其兄嫂領回了家。
家去后，鯉兒一味往水里跑，最終不幸淹死。
現在衛姮懷疑，怡姐兒是不是驚嚇過度，忘記了一些事兒。
或許，她看到的其實不是鯉兒出事，而是——秋凝。
怡姐兒問到很是迷茫 ，呢喃道：“我……忘記了些什么？我沒有忘記啊，那晚……那晚……”
陪同過來的趙姨娘抹著眼淚進來，“二姑娘，五姑娘確實是忘記了一些事兒，還是妾身同二姑娘說吧。”
“姨娘……”
怡姐兒更加迷茫了，“我……我忘記了什么啊。”
她怎么沒有一點印象啊。
“五姑娘，你且出去玩會兒，姨娘同二姑娘說幾句啊。乖……快去玩會兒。”
愛女心切的趙姨娘不忍女兒再一次駭住，又乞求衛姮，“二姑娘，妾身全告訴姑娘……”
衛姮自然是應允了，喚來碧竹，“碧竹，陪五姑娘去院里走走。”
“是，姑娘。”
碧竹笑著請了怡姐兒出門了，“五姑娘，奴婢陪你走走啊。”
怡姐兒最是聽話，聞言，乖巧點點頭，同碧竹離開。
屋里便只有初春、青霜兩個伺候。
趙姨娘待五姑娘離開，便朝衛姮跪下，“二姑娘，妾身有錯，妾身有些事兒瞞了二姑娘。”
“姨娘起來吧。”
衛姮示意初春將趙姨娘扶起來，“想來姨娘瞞著我也是無可奈何，一是自保，二是那時告訴我，我也做不了什么。”
都在盧氏手里過日子，都是自身難保。
“多謝二姑娘體恤，妾身慚愧。”
趙姨娘抹著淚水，小心翼翼坐到杌子上，顫聲說起那晚的事情，“那晚，五姑娘確實是見了秋凝和大爺欺負鯉兒，可沒過幾日，五姑娘便見到秋凝慘死， 回了院子便大病一場，人也糊里糊涂的，嘴里念著鯉兒……”
“是夫人讓鯉兒把落胎的藥，端給秋凝，秋凝一碗落胎藥飲下去，半夜發作活活痛死。五姑娘……是被慘叫聲驚醒，以為是鯉兒又遭大爺折騰，便想溜過去救人……”
“誰料……撞見秋凝慘死，鯉兒嚇暈，而大爺卻冷眼旁觀……姑娘是在找秋凝的尸體對不對，姑娘，不如把荷苑里的水放干凈，里頭，會有姑娘要找的答案。”
荷苑？
衛姮驀然抬眸。
難道，秋凝的尸身在荷苑里的池水里？
屋里分明是暖洋洋的，衛姮去通體發寒。
單手握緊炕幾邊緣，握到指骨泛白的衛姮沉喝，“來人，去荷苑，放水！ ”
荷苑很大，里頭的水一時半會是難放干，將池水口挖開后，池水嘩嘩流進工匠留的出水口，衛姮望著那汩汩流著的池水，胃里突有些翻滾。
“姑娘！”
青霜連忙扶住衛姮，“姑娘回屋歇息，奴婢在這兒守著。”
衛姮沒有強求自己點頭應下后回屋歇息。
沾了床榻上后，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等衛姮再次醒來，已近天黑。
內室燈火通明，有人呼吸微緩，偶爾還能聽到紙章翻動的聲音。
“誰在外面？”
隨著衛姮的揚聲，內室外頭炕上坐著的人下了炕，繞過屏風進了內室，“是我。”
是凌王夏元宸。
衛姮起了身，“三爺怎么得空來了？”
“侯府出了這般大的事，你也不曾告訴我，我唯有自個來了。”夏元宸說著，熟門熟路從架子上取下衛姮穿的衣裳，瞧著，像是要給衛姮更衣。
衛姮不禁失笑，“三爺，你讓我的婢子進來服侍我穿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