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衛云幽的小院里僻靜，實則她的一舉一動，都被衛姮、馮老夫人知曉。
馮老夫人當天夜里便知盧氏悄然回到上京。
“盧氏是個不消停的，她回來上京，只怕又得出幺蛾子了。”入了夜，還坐在炕上沒有睡的馮老夫人低低說著，身邊是伺候馮老夫人大半輩子的蔡嬤嬤。
蔡嬤嬤聽出老夫人心里頭的擔憂，低聲道：“盧氏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是沒有辦法讓她女兒育有子嗣。”
“只要沒有子嗣，咱們齊世子的心兒啊，遲早會離開云姑娘。”
馮老夫人搖了搖，嘆道：“我不是擔心這事兒，我是擔心盧氏會讓李府那邊對瑜哥兒生出不滿。”
“盧氏慣會鉆研，難保她想盡辦法混進李府，在親家面前說三道四，親家若對瑜哥兒不滿，以后想來不會很愿意提攜瑜哥兒。”
李府的姑娘可不止孫媳婦一人。
據說親家還有一位頗為寵愛的妾室，那妾室也是生了一子一女，深受親家疼愛。
女婿不同兒子，親家想提攜哪個女婿，都是親家的事。
蔡嬤嬤哪有馮老夫人想那么深遠。
不過，有一點她倒是覺著吧……
稍稍想了一會兒，蔡嬤嬤道：“前些時日，奴婢倒聽了一樁事兒，李府有一妾室， 正好在賜婚當日忤逆了主母，當著家主的面兒，狠狠懲治該妾室。”
“奴婢還聽說，那妾室的女兒原本還想給姨娘求情，反被主母罰了禁足，這些時日聽說一直老老實實關在屋子里，足不出戶。”
這是李府內宅里的事情，馮老夫人上了年歲，已經不太愛聽外頭雜七雜八的事情了，故而，李府里的種種都沒有傳到馮老夫人的耳里。
蔡嬤嬤也是在肖氏院子里聽了一耳。
這會子正好說出來，寬慰馮老夫人。
馮老夫人聞言，臉上露出微笑，“如此來看，親家母倒是個能管事的。”
不僅能管事，內宅里的妾室、庶子、庶女亦是拿捏得極緊。
蔡嬤嬤道：“那位項夫人確實頗有手腕， 且，素有賢名。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奴婢反而覺著，日后為了世子夫人，項夫人也一定會讓親家幫襯著世子。”
有了蔡嬤嬤的寬慰，馮老夫人放下心了。
又對蔡嬤嬤道：“小翠是你娘家的小孫女，辦事是個靠譜了。你抽空回你娘家，告訴小翠的父母，只要小翠辦好差事，寧遠侯府是不會虧待他們一家子。”
盯緊衛云幽這樁差事，馮老夫人給別人去辦，不太放心。
唯有交給心腹嬤嬤娘家那邊的人，心里才踏實。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有什么風吹草動，她都能馬上知道。
“明兒個你去主院告訴我那媳婦，讓她知道盧氏悄然回京，心里有個數，也能防著盧氏背后使計。”
蔡嬤嬤一一應下。
事關世子的終身大事，眼看婚期將至，盧氏在這節骨眼上回了上京，確實讓人心里不放心。
夜色已深，老夫人上了年紀，同蔡嬤嬤說了一會子話兒后，便有些泛了，很快， 燭火熄滅，一夜便在獵獵寒風里翻篇。
次日清早，蔡嬤嬤便去了主院，將盧氏回京一事告訴侯府主母肖氏。
肖氏一聽坑了她全家的盧氏回京，柳眉橫緊，咬牙道：“她竟然還有臉回上京？不怕走到哪里被人戳脊梁骨嗎？”
現在的盧氏今非昔比。
再也不是以前人人稱贊的賢婦，而是出了名的毒婦。
原想著她會精心教養已故勇毅侯留下的一雙兒女，誰知曉，她連教養嬤嬤都是從牙行里聘回府的粗使婆子，打著教養的幌子，使勁搓磨勇毅侯的兒女。
這也就罷了，為了敗壞衛姮的名聲，她竟然還送了個暗娼進衛姮的 院子里，試圖讓暗娼來帶回衛姮。
可惜啊，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最后那暗娼進了她兒子的屋里。
蔡嬤嬤見肖氏臉色陰沉，便知曉昔日好友是徹底翻了臉，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
老夫人最怕的就是盧氏說上幾句好話，主母肖氏便同她和好如初。
這會子來看，主母也是恨極了盧氏，那老夫人便大可放心了。
“老夫人說，那盧氏既是個不要臉的，恐怕會做出些不要臉的事兒，還需要夫人您多費些心，莫讓盧氏再生禍事。”
肖氏立馬溫聲道：“辛苦母親了，還請蔡嬤嬤告訴母親，盧氏那邊我會差人盯緊，絕不讓她再禍害我寧遠侯府。”
“瑜哥兒那處，我也會防緊，不會讓他知曉盧氏已回上京。”
那就好。
只要夫人心里有算就成。
蔡嬤嬤笑道：“夫人辦事，老夫人素來是放心。那盧氏，夫人也不必太過傷神，她回上京都是靜悄悄不敢露頭，可見是個沒有依靠的。”
“人無依靠無底氣，她若安分，還有她一口飯吃，如真生事端，也就不必再念以往的情面。”
肖氏便知，接下來無論她對盧氏做什么事，深居內宅的老夫人都是極力贊成。
心里頭是更加敬重對她素來包容的老夫人了。
蔡嬤嬤離開時，肖氏還親自把人送出正院。
蔡嬤嬤出了正院，便回到老夫人院里，將主母的反應一一告訴老夫人。
“奴婢瞧著夫人這回是徹底同盧氏決裂，仇怨結下，再難以釋懷的一天。”
“那就好。”老夫人點點頭，“遠離盧氏，再鉗制住云姑娘，也就不怕她們兩母女會攪亂侯府。”
馮老夫人很是擔心盧氏兩母女，一個把控肖氏，一個把控孫子，是將寧遠侯府變成盧氏一家子的侯府。
那盧氏，其實她素來不喜。
都是她賢良，又長著一張珠圓玉潤，很是和氣的臉盤子，可她那雙笑意滿滿的雙眼，把自個隱藏太深了。
這樣的人，老一輩說的是笑面虎。
笑面虎吃人，能把人吃到連骨頭渣都不剩。
現在她的兒媳婦遠離了笑面虎盧氏，是件好事。
馮老夫人這邊暫時歇了口氣，再次坐鎮內宅深處，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輕易出事。
肖氏這邊則還有事。
眉眼壓著寒氣，詢問孫嬤嬤的侄女婿，“那暗娼還沒有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