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姐兒，伯母錯了，伯母錯了，你快勸勸老夫人吧，不能分家??！你的兄長還要科考，你的伯父已是白丁，從侯府里分出去，你兄長以往的路會更為艱難啊?！?/p>
“伯母求你了，伯母給你磕頭好不好，以前都是伯母心胸狹隘，讓你受了不少委屈，伯母錯了，伯母給你磕頭，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伯母一次吧?！?/p>
“姮姐兒啊，伯母求你了啊，求你了?。 ?/p>
說是要下跪，卻是撲到衛姮身邊，雙手死死握緊衛姮的手臂，以吃人般的視線，含著不甘死死望著衛姮。
衛姮如今已比盧氏高出許多，盧氏又是下撲，自然又矮了許多，衛姮只是眸光低垂，便是居高臨下地俯視盧氏。
“大夫人，分家一家皆有家中長輩為主，姮身為晚輩怎能插手？再得，夫人總說自己錯了，姮不解還望夫人解惑，夫人到底是何錯之有？”
“不如夫人所說的錯事，到底是何事了？不如說出來，也讓族中長輩聽聽，到底夫人是不是錯了。”
那些事，能說出來嗎？
自然不能。
那些舊賬在祠堂里說出來，就不是分家這般簡單，而是……
好，既說她瘋癲，那她便瘋癲給所有人看。
暗里已要咬碎的盧氏身子軟軟倒地，哭聲是一聲比一聲更為悲泣，“我盧如婉為闔府上下操勞成疾，如今卻是落到連一個晚輩都欺壓的地步，衛氏的祖宗啊，你們看看你們這些混帳后輩啊，個個人面獸心，個個不為世道所容啊?！?/p>
“衛氏一族，要敗了，哈哈哈，要敗了。哈哈哈，你們，你們啊，個助紂為虐，都會遭報應的！”
這一番鬧，確實掀起軒然大波。
滿頭白發的族中長老們個個氣到吹胡子瞪眼。
“放肆！”
“毒婦！”
“來人，把這毒婦押下去，族規處置！”
面對族中長老的怒斥，饒是于媽媽再冷靜也慌了。
抱住盧氏，哭道，“諸位長老，夫人是病糊涂了，奴婢這就請夫人回祖宅歇息……夫人，奴婢扶您回祖宅吧……”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小佛堂，夫人您還病著，又思念哥兒、姐兒，您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哥兒、姐兒想想啊?！?/p>
分家是阻撓不成了。
夫人再鬧下去，二姑娘又是步步緊逼，只會讓夫人步入窮巷，極有可能再無翻身之日。
“于媽媽，慢著。”
衛姮揚聲，阻止于媽媽攙扶盧氏離開，“大夫人既是病了，不如讓我瞧瞧吧?！?/p>
于媽媽哪里敢讓二姑娘給盧氏瞧病啊，剛要拒絕，身手矯健的衛姮錯身，輕而易舉扣住盧氏的手腕。
“二姑娘！”
在于媽媽的驚呼聲時，衛姮眉梢輕地挑了挑，沉道：“夫人的身子確實很不好，憂思郁結已成舊疾，看來夫人心事重重，哪怕在小佛堂里日夜抄經，也無法放開心胸。”
“夫人，姮勸你一句，不該想的莫想為好啊。”
慢慢地，湊到面相怨憎，眼生恨意的盧氏耳邊，小聲又一字一字地輕道：“比如，我二房的爵位，分家過后夫人想太多也無用啊?！?/p>
被鉗住手腕的盧氏驀然一驚。
衛姮竟知她所謀？
她竟知道！
她竟知道??！
也就是說，從她打殺蘇媽媽開始，便一步一步有意斷送她奪爵的心思。
“你故意的……你算計我……賤……唔……”
眼前又要發瘋，就被于媽媽捂了嘴，苦苦哀求，“夫人，您清醒點啊，闔族長輩都在，老夫人也在，您莫病糊涂到沖撞長輩、老夫人??！”
“老爺，奴婢先扶夫人回祖宅了，分家一事，老爺您做主吧?！?/p>
分家已成定局，夫人再怎么鬧都是徒勞無功。
且，眼下二姑娘都已經知曉夫人圖謀二房爵位，就算夫人阻止了分家，那爵位也不可能輕易為大爺謀到。
還不如避其鋒芒，再徐徐圖之。
就算沒有了爵位，還有大爺濯哥兒，還是有希望撐起大房門楣，夫人又何苦執著爵位呢。
衛宗耀早不耐煩盧氏吵一吵去，丟人現眼的東西，大房的體面全被她給鬧沒了！
“母親，還是言歸正傳吧?！?/p>
待盧氏走后，衛宗耀主動道：“母親既執意分家，兒子不敢不遵從，就依母親所說吧。從此以后，我與兩位弟弟分府而過?！?/p>
分吧，分吧，好歹大房有百畝祖田，亦有容身的祖宅遮風擋雨，等濯哥兒出人頭地，不愁大房不興旺。
如此，大房、二房并無異議了。
那三房呢？
老族長看向衛宗炎，“清平呢？”
衛宗炎恭敬道：“回老族長，清平并無異議。不過，如今兄長居于族里，又將有雙生子出生，需要用銀錢的地兒委實有些多，我愿分一千銀錢給兄長?！?/p>
母親前前后后暗里補貼三房有五千兩居多，手里還有三年前從二嫂手里拿到的萬兩銀子，這筆銀子母親若全給三房，三房確實占盡便宜。
如今兄長一家日子不好過，長嫂又瘋瘋癲癲，還是給些銀錢給兄長吧。
衛宗耀聽到老三還分一千銀錢給他，頓時大喜，立馬道：“還是老三尊重我這個兄長，那兄長我便不推辭了?！?/p>
一千兩銀錢，可以給桃姨娘請兩個奶娘，再兩個丫鬟照顧，確實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三房既分了銀錢給大房，衛姮想了想，道：“小叔既幫了大房，那我便為族里做些事兒吧?！?/p>
“如今蘭哥兒已是世子，姮亦掌管侯府中饋，今日正好諸位長輩都在，還請老族長做個見證?！?/p>
“姮愿每年為族中供養一千銀子，為族中年過五十，日子清貧的長輩盡一點孝心。族里想來讀書的兒郎、女郎也是頗多，姮愿再聘一位私塾先生，為族中兒郎、女郎啟蒙，筆墨紙硯姮會讓商行半年定時定量送到族中?！?/p>
“如讀書有天賦者，家中又無力供養，可寫信于我，侯府亦可以為他們暫渡難關。”
衛氏一族有一個非常好的優點，從不拘著女郎讀書，不過到底是銀錢不足，沒法子供養闔族所有的喜愛讀書的兒郎、女郎。
哪怕后來七伯父三兄弟都為朝臣，可三位伯父為官清廉，雖盡最大的可能供養族中晚輩，終究還是不能人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