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輿里,觀摩兩人針鋒相對的衛姮琢磨著是否要打道回府了。
衛云幽最擅禍引東水,這不,三言兩語便把禍水潑到她身上了,明明是自己不愿同李雪茹一道進侯府,非說什么身份卑微,不敢同行。
身份卑微,也確實沒有說錯。
畢竟,她是養在外頭的外室,李雪茹是圣上賜婚的正室,一個無媒無聘的外室但凡寧遠侯府家風清正些,她是連踏入侯府門檻的資格都沒有。
今日即便是進了,也會被侯府的下人鄙夷,更會被肖夫人冷眼相待。
而素來好顏面的衛云幽,豈會讓自己落到這般不堪的境地呢?
更何況啊——
沒有從勇毅侯驅走在前,她可是眾星捧月,處處壓制李雪茹,連一道去寧遠侯府作客,李雪茹都只能跟在她身后。
現在是今非昔比,她連走到李雪茹身后的資格都沒有了。
衛云幽很清楚自己待會兒進了寧遠侯府,會遭到什么,不如趁一切沒有發生之前,自己趕緊離開。
就這么離開,她又不甘心,不如順便也讓李雪茹為難。
李雪茹這些日子關在府里,由母親項氏親自帶在身邊管家,是其父后院里的妾室、姨娘斗法,也是頗有收獲。
聞言,李雪茹面有難色,姿態放低少許,輕聲道:“世子,雪茹并不知云幽姑娘今日登門,何來的為難云幽姑娘呢?”
“衛二小姐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貴客,今日過來更是有急事,還請世子能夠體諒雪茹的苦心。”
一個是為難,一個是體諒,齊君瑜自然選了前者。
“雪茹,云幽難得出門,今日又是大好的日子,你我就不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壞了興趣。”
且,說著的時候還有意看了車輿一眼,不相干的人自然指的是衛姮了。
“還請雪茹將此人打發走吧,以免擾人清靜。”
衛姮,他是一眼都不想見。
原先想著娶她為妻,再納云幽為妾,姐妹共侍一夫成一段佳話。
哪知,她身后有了凌王,自己在她面前說過的那些話,皆成了笑話。
呵。
此女心機過于深了些。
既背后有凌王為依靠,為何不早與他說?
分明是存了恥笑他的心思。
李雪茹是不知這段往事,面前自己的未婚夫婿為了另一個女子而為難自己,心里自然是又急又氣。
換作以前,她定是當場甩臉色。
眼前不會了。
母親說了,男子最忍妻妾蠻橫,當以溫情小意求得夫婿憐憫。
眼里已泛了盈盈淚光,側過身,拿著絹子輕地拭了拭眼角后過,聲音放得更加軟了,“云幽姑娘,我有幾句話需得同世子說,還請云幽姑娘避讓一二,多謝。”
這哪里能讓啊。
衛云幽看到昔日跟班也在自己面前做戲,假模假樣哭著,試圖把齊君瑜勾引,心里不禁冷笑。
都是她曾過的招數,東施效顰,當真可笑。
“世子,是云幽要擾世子同李小姐了,云幽這便離開。世子不必挽留云幽,云幽愿為了世子甘愿避讓。”
這回,衛云幽沒有哭。
不過是眼神哀怨在齊君瑜臉上掃過,帶著被折辱過后,又甘愿為她心愛男子離開的隱忍,反而更讓齊君瑜不舍了。
聞言,沉道:“你亦是我請來的貴客,怎能為了別人而避讓。”
再對李雪茹說話時,齊君瑜多了幾分冷漠,“貴客亦分先來后到,李小姐若執意要帶不相干的人登門,請先到垂花廳稍坐片刻吧。”
李雪茹氣到攥緊了拳頭。
她知道衛云幽厲害,但真沒有想到她會這般厲害。
寥寥數語, 反倒成了她李雪茹無理取鬧。
眼神與那手段了得的女郎對上,李雪茹看到對方眼里的挑釁、得意,還有對她的可憐。
可憐?
衛云幽,待會兒有你可憐的時候。
握緊的拳頭緩緩松開,李雪茹同樣以退為進,“世子,雪茹不欲為難世子,更不想讓云幽姑娘傷心,既世子安排,雪茹遵從便是。”
“進侯府后,還望世子能在世伯面前通傳一聲,就說所托之事,雪茹已辦妥。還望世伯放心。”
嗯?
齊君瑜心有疑惑,“父親有何……”
“哎呀……”
身后倏地傳來衛云幽的驚呼聲,嚇到齊君瑜連看都來不及看清楚,下意識先伸出手,正好腳下不小心打滑的衛云幽。
將人扶穩后,嚇出身冷意的齊君瑜責備道:“好險,怎這般大意?”
“是,是石階結冰,我一時不曾留意到……”
受驚的衛云幽扶緊齊君瑜的手臂,一臉的余悸,“還好世子護我,不然今日怕是要傷了 頭。”
“只是這腳……”
裙?微微一動,露出一只精美的兔毛小靴頭,貝齒輕咬,很是為難,“……似乎扭到了。”
言罷,嬌顏緋云涌現,眉眼里春意盎然,為難情的模樣似乎傷的不是腳,而是別處。
齊君瑜猛要醒悟過來。
昨晚他過于莽撞了些,要了云幽三次四,今朝起來云幽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這會子陪著他在外頭站上許多,又吹了寒風,定是身子吃不消,借故說扭到腳,好以盡快尋個地兒坐下,歇一歇,緩一緩。
遂,李雪茹便看到她的未婚夫君,緊張到橫抱起衛云幽,大步邁上臺階,往侯府里走去。
走了幾步,又想起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還在下方,又解釋道:“雪茹,云幽傷了腳,我且先抱她去看府醫。”
“你莫要生氣,事發突然,我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
昨晚一宿的顛鸞倒鳳,齊君瑜早把衛云幽當成了自己的妻子,所謂顧不得男女大防,不過是為了面子上的好看,也好給李雪茹一個交代。
虧得李雪茹如今的定力有了飛躍變化,微微一笑,大度道:“雪茹明白,云幽姑娘要緊,世子且先忙吧。”
女郎的知進退,頓時更讓齊君瑜心生好感。
再開口時,眸光溫柔如水,和煦道:“好,等我安頓好云幽再來尋你。”
妻賢夫禍少,看來這位李府的小姐是個賢惠大度的,婚后也定能善待無依無靠的云幽。
沒有再多說,齊君瑜抱起懷中女郎,大步流星走進侯府。
他并沒有看到,懷里所謂的嬌弱女郎目光笑盈盈地與李雪茹對視著,嬌唇張合,無聲道:“李雪菇,你輸了……”
這一幕,瞧到衛姮不禁鼓掌。
前世她估計也是用著這些招數,一次又一次求得齊君瑜的心軟、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