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西邊偏院
衛(wèi)云幽將繡活丟到簍子里，嘴角彎出溫婉的笑，“嬤嬤可是說真的？霜景、月凝以后就是蘭哥兒的通房丫鬟了？”
喜上眉梢的申嬤嬤扶著衛(wèi)云幽上了炕，“應(yīng)了應(yīng)了，明兒個回府便帶上霜景、月凝。”
“老奴還說了，不拘兩人誰有了身孕，日后二夫人養(yǎng)在身邊當個樂子。如此一來，只要二夫人的心向著大房，世子看在孩子的分上，也要多照顧些大房。”
是把孩子當成質(zhì)子了。
衛(wèi)云幽卻想得更深些。
臉上露出溫婉的笑，柔道：“若真能讓通房生下庶長子，蘭哥兒的婚事怕是有些艱難了。”
沒有哪家高門大戶愿意把自己精養(yǎng)的姑娘，嫁給一個連庶長子都有了兒郎。
申嬤嬤還真沒有想這么多。
聞言，臉上喜色更多了， “還是大姑娘聰慧，老奴眼皮子淺，真沒有想到還有這么一宗好處。”
還有更深處的呢。
衛(wèi)云幽借著吃茶，遮住眼底的陰狠。
倘若庶長子其實是兄長的骨肉呢？
倘若蘭哥兒沒有了呢？
總之，生下庶長子對大房是百利無一害。
這些話素來謹慎的衛(wèi)云幽，自然是不可能告訴申嬤嬤。
“辛苦嬤嬤為我磨墨，我需得給母親去封信。”
得提醒母親早做籌備才成。
申嬤嬤是知道自家姑娘的主意多， 趕緊磨墨以免耽擱正事。
信兒剛寫完，月凝匆匆忙忙過來，“大姑娘，齊世子給姑娘送年貨了，二夫人請大姑娘快與齊世子一見。”
莊子里的人，無人不知寧遠侯齊世子愛慕著大姑娘，哪怕有了未過門的妻子，還是圣上賜婚，齊世子的一顆心始終在大姑娘身上。
申嬤嬤已經(jīng)笑到合不攏嘴了，“大姑娘是個有福氣了，日后定能與齊世子兒女成全，白首偕老。 ”
夫人更是有福氣。
眼前不過是一時的坎坷，待到明歲大爺高中，大姑娘有了依仗，便能順順利利嫁入侯府。
便是妾室，那也是貴妾。
李家小姐是正室又能怎么樣？
這受寵的正室是比妾室還不如呢。
衛(wèi)云幽也高興，抿著嘴羞澀道一笑，“借嬤嬤吉言了，還請嬤嬤為我梳妝，有客遠來，不可失禮。”
……
廳堂
章氏看著返回莊子的謝氏、衛(wèi)姮，表情比之前見時，更加不自然。
得趕緊打發(fā)兩人回屋才成。
“七嫂舟車勞頓想必也是累了，今晚便委屈七嫂暫住余姨娘曾住過的房間了，姮姐兒呢且住音姐兒的房間。 ”
所以，快點回屋吧。
別給她添堵了。
衛(wèi)姮福了禮，“母親辛苦了。 ”
客套、疏遠，完全看不出是親母女。
章氏擠出一抹笑，“你也難得來莊子里給我請安，如有照顧不周之處，莫同丫鬟、婆子置氣。”
開口必定帶刺無好話。
衛(wèi)姮垂眼，“是。”
不欲多辯，聽著便是。
章氏還不領(lǐng)情了，對謝氏道：“七嫂，你看，我不過是一時失手，她還怨上我了。”
規(guī)矩坐一邊的齊君瑜聞言，不禁微微皺眉。
身為女兒， 怎能怨自己的生母呢？
簡直是大逆不道。
說到底還是不懂規(guī)矩，少了女子的恭順。
倘若之前應(yīng)允了他，同云幽一道嫁入侯府，他定會讓孫嬤嬤好生教她規(guī)矩，讓她成為上京貴女典范。
如今他與李小姐賜婚，衛(wèi)姮是注定無福嫁于他了。
想及此，齊君瑜突感惆悵，連急于見衛(wèi)云幽的心思都淡了些。
謝氏都沒有搭理章氏，更沒有去留意齊君瑜的神色。
吩咐海嬤嬤，“帶姑娘回屋歇息吧。好生伺候。若缺了短了，及時回了我。丫鬟、婆子若伺候不周，直接打二十板子發(fā)賣。”
她家的姑娘金尊玉貴，丫鬟、婆子敢照顧不？
章氏：“……”
她前腳說完別同丫鬟、婆子置氣，后腳謝氏就懟了自己！
合著她教姮姐兒大度、溫順也是錯了？
“是，夫人。 ”
海嬤嬤行了禮，對衛(wèi)姮恭敬道：“姑娘累了，奴婢伺候姑娘回屋休息。”
“母親、伯母，姮且告退。”
衛(wèi)姮再次福禮，爾后才同海嬤嬤離開。
章氏還等著謝氏一道離開呢。
結(jié)果——
謝氏看向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連吃茶都不敢的齊世子，“齊世子打算何時走？再耽擱一會，齊世子怕是不好趕路了。
齊君瑜不敢放肆，起身回話， “回夫人，待我見了云幽便離開。”
“世子幽會他人，李府的李小姐可知？”
一句話，便讓齊君瑜尷尬不已。
“夫人，我與云幽自幼相識，實不算幽會。”
回答得也頗為艱難。
謝氏笑了下，眼里的冷意深了些，“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世子也是熟讀詩書，當知禮義廉恥。”
說到齊君瑜臉色是青一陣，白一陣。
嚅道：“夫人，我與云幽以往也是時有碰面，皆是尾號尾號恪守禮節(jié)，絕無逾矩，還望夫人明察。”
章氏是最見不得有情人分離，連忙幫襯著道：“七嫂言重了，男未婚，女未婚， 兩人本又有情意 ，偶爾見個面，不礙事。 ”
知道章氏是個蠢的，如今聽聞她的蠢話，謝氏連高聲喝厲的想法都沒有了。
很是平靜地問她，“不礙事？十三弟妹，齊世子、李小姐乃圣上賜婚，你卻讓他同一個除族女在侯府名下的莊子里幽會。”
“怎么地，你是嫌自己活夠長了，敢打圣上的顏面了？”
章氏最是惜命了。
嚇到脖子一縮，訕訕回道：“七嫂不說，我不說，圣上想來不會知曉。再者，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過了，世子與云幽相愛在先，賜婚在后……”
“十三弟妹！”
這回，謝氏沒有再讓章氏繼續(xù)往下去了，“弟妹看來是病糊涂了，莊子風(fēng)水既不養(yǎng)人，弟妹還是回渠縣老家養(yǎng)好身子，再回上京吧。”
章氏：“……”
徹底嚇到閉嘴。
渠縣？
她去了還有命回來嗎？
齊君瑜也被謝氏所言嚇到心頭一跳。
若因他之故連累侯夫人，他的罪過便大了。
“夫人，都是我之錯，是我思慮不周，連累了侯夫人，連累了衛(wèi)大人，我……我這就……走……”
今日來得委實不夠湊巧。
撞上了衛(wèi)大人的夫人。
還連累了章夫人被訓(xùn)斥。
雖很遺憾沒有見到云幽，轉(zhuǎn)念一想，來日方長，等謝夫人走后，他年前再過來也不遲。
謝氏淡聲，“世子走前，記得帶上你的佳人。此乃侯府的莊子，是清靜之地，不是世子藏污納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