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崩潰都是悄無聲息的，表面風輕云淡，內心卻一片狼藉。
笑著笑著，姜明月淚水不爭氣地滾落。
她眉宇間，是一股難以言說的決絕，像是經歷了無數次風霜后的堅毅。
駱明忠，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將你這顆毒瘤在心里摘除干凈。
跟你這個人，現在、以后、未來、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她閉了閉眼，轉身時倔強擦掉眼淚，將拖把歸位，又將長條凳用油布裹好，這才轉身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駱明忠氣得不輕。
副駕上的老太太在車上看到兩人爭得面紅耳赤。
他看得出，明月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了。
老太太看著窗外，嘆息一聲道：“是你自己把這個家毀了。
明忠，你抽時間把我送回老家去吧。”
這里，她一刻都不想待了。
看見那娘倆，每天都在家里爭爭吵吵，她一把年紀覺得頭疼。
駱明忠有些煩躁，知道奶奶在生自己的氣，他語氣肯定道：“奶奶，她只是太生氣了，我們會好的。”
老太太閉了閉眼，就她這個智商，是怎么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連枕邊人的心思都看不穿？
算了，她老了，操不了這么多心了。
“明忠，你這么聰明，怎么會在女人身上栽跟頭？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明月已經不愛你了。
而且溫寧是故意想要拆散你和明月，她自己好嫁進來。
明月這幾年，心是一點點寒的，她的眼神都變了，你們沒有機會了。”
駱明忠不相信，姜明月那么愛自己，不會說變心就變心的。
駱明忠不愿相信。
*
戰寒梟這邊，晚上出現在馬家的飯局上。
長方形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擺滿了中西餐，西式火腿、面包、溏心蛋、紅酒。
一邊是馬家人，一邊是戰家父子三人。
戰寒梟來時，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故意的，飯桌上就剩下一個位子，在馬文慧旁邊。
馬文慧等得有些著急，面上是難以掩藏的激動。
看到戰寒梟時，馬文慧眼睛都直了。
兩家大人關系好，他們小時候又在一個大院長大，她是戰寒梟的跟屁蟲。
戰寒梟高中畢業放棄上大學的名額，義無反顧走了戰叔叔的老路，直奔部隊。
那時候，他一身軍綠色戎裝，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短短幾年時間，他就成為營長。
但好景不長，他去看望犧牲戰友的家人時殺了人。
前途一片光明的他，一夜之間被關進監獄。
再后來，就再也沒見過他。
她今年十九了，也考上了醫科大學。
這個暑假，能見到他，真的太好了。
看到戰寒梟出現的那一刻，少女的心事再也藏不住，從此對他的喜歡又多了一分。
那高大挺拔的身姿猶如一棵蒼勁青松，堅毅面龐上寫滿了沉穩，渾身散發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馬文慧黑白分明的眸子傻乎乎盯著她。
陳燕看到自己女兒犯花癡樣子，忍不住一陣頭疼。
她不希望女兒看上戰寒梟。
寒梟是個好孩子，但他坐過牢。
這樣的人，家底再優秀，坐牢就是他一輩子的污點。
他們這樣的家族，絕對不允許自己女兒嫁給有污點的人。
陳燕干咳一聲，馬文慧這才回神。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雙手無處安放，顯得措手不及。
“寒梟哥哥，真的是你，你回來了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我好去車站接你啊？”
馬文慧就差上前抱住戰寒梟胳膊了。
陳燕眉頭下意識皺了皺，提醒道：“文慧，快讓你寒梟哥哥入座。”
馬建國看著兩個孩子很是喜歡，笑呵呵道：“好小子，越長越好看，這身段跟當年的你爸爸簡直一模一樣。”
戰致遠笑笑，一雙雄鷹一樣銳利的眸子，在看到自己兒子的瞬間，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知道，陳燕壓根不想促成這門婚事。
但老馬堅持要讓寒梟來家里，托老馬的福，他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這臭小子了。
戰寒梟入座后，馬文慧手忙腳亂給他碗里夾西餐。
“寒梟哥哥，你嘗嘗這個流心蛋，可好吃了。”
戰寒梟客氣一笑，點了點頭，沒有動手。
陳燕就怕兩個大老粗提孩子的婚事，趕緊道：“寒梟，好久沒回來了，今天這頓飯是特意為你準備的，你嘗嘗看。”
“謝謝劉阿姨。”
馬文慧光顧著照顧戰寒梟，戰寒梟卻沒動筷子。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一點胃口都沒有。
坐在一旁的沈憶南看他不動筷子，手伸到桌子底下，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咬牙小聲提醒道：“吃。”
戰寒梟笑笑，將流心蛋夾到沈憶南盤子里。
“姐，你太瘦了，多吃點補補。”
沈憶南嘴角抽了抽，她也不愛吃這玩意兒。
她小腿狠狠往他腳上踩，卻被他輕松躲開了。
沈憶南咬牙，你給我等著。
馬文慧冰雪聰明，察覺到這兩人之間小動作不斷，疑惑看他一眼，什么都沒說乖巧吃飯。
兩家人坐在一起，誰也沒提兩人的婚事。
*
姜明月下午就計劃好一切了，這幾天天氣熱，賣別的不太好，她就在門口先賣麻辣燙和涼皮，外加小動物包子。
她想先用小動物包子吸引一下過路人的注意力。
凌晨兩點她就起來，一個人在廚房忙碌。
她先將提前泡好的紅豆煮進鍋里，接著用胡蘿卜和菠菜，紅菜頭來和面。
和面時，在里面加了白糖和雞蛋。
面發好，她又在旁邊做蒸涼皮的面水。
按照比例，將面粉揉光滑，蓋上發酵半小時。
面團洗到最后，剩下的就是面筋。
她還煮了六十個茶葉蛋。
她也不知道生意會不會好，但她想試試。
以前，她窩在家里伺候別人一家老小，要花錢的時候還得伸手向駱明忠要。
但現在不會了。
一天哪怕掙個兩塊錢，一個月也有六十元。
在這個年代，這是相當可觀的一筆收入。
忙到一半，張愛華睡眼蒙眬出現在廚房門口。
“明月，你怎么這么早？”
“嫂子，你再去睡會兒吧，我要早一點起來，六點就得出攤。”
“這么早，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喊我一聲，你等我去洗把臉來幫你。”
姜明月還沒拒絕，張愛華就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