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一幀一幀地在厲斯年的腦海里播放。
他才發現,溫姒的愛向來都是坦蕩慷慨的。
她喜歡謝臨州的時候,他要錢,要賢惠的后盾,她沒有猶豫傾囊相助,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跟他低調結婚。
她喜歡厲斯年的時候,她心疼他的過去,想盡辦法為他洗去陰影。
可厲斯年忘了。
她也曾活在陰影里。
她孤身一人走到現在,無人疼她,愛她,所以才總會心軟,企圖真心換真心。
她想要的無非就是偏袒和愛。
厲斯年給了她錢,權,珠寶,名利。
唯獨沒有給過她愛。
……
悔恨如海水,淹沒了厲斯年。
他窒息得厲害。
像瀕死的魚。
情緒反復拉扯著,扯得他心臟鈍痛,像癮君子一般找到手機,給溫姒打去電話。
她沒有躲避。
接了。
接通之后好幾秒,彼此都是沉默。
溫姒的聲音輕輕傳來,“禮物收到了嗎?”
聽到她開口,厲斯年漂浮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收到了。”他嗓音低啞。
溫姒沒有多說什么。
真摯道,“新年快樂,厲斯年。”
厲斯年手指一顫。
她很會愛人,也很會傷人。
知道一刀扎到哪里最讓他痛。
厲斯年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她哭鬧也好,咒罵也好。
唯獨沒想到,會是一聲新年快樂。
厲斯年喉嚨干澀,“現在是不是很恨我?”
溫姒卻道,“恨嗎?除了九歲那年,我沒有恨過你。”
厲斯年怔然。
九歲?
溫姒九歲時,他因為母親去世悲傷過度,休學一年,后來怕自己廢了,強行打起精神,作為插班生跟溫姒做了同班同學。
那一年,他們羈絆在一起。
他失去至親,性格陰暗,有父母疼愛的溫姒,像明珠一樣閃耀。
所以他嫉妒,怨恨,利用自己非同尋常的高智力,拿下她的第一,讓她跌落神壇。
“抱歉。”厲斯年聲音很輕。
溫姒平靜道,“這一聲抱歉,太晚了。”
厲斯年滾動喉結,沉默著。
溫姒的聲音變得低落很多,“厲斯年,你知道我為什么恨你嗎?”
藏在心里不想觸碰的傷,溫姒拿出來給厲斯年看,“我父親不喜歡我,只有頂尖的成績和榮耀會讓他看我一眼。”
“被你拿走第一的第一年,我父親當著全家人的面,打了我一巴掌。”
此刻描述一遍,那一巴掌仿佛又打到了溫姒的臉上。
她笑著哽咽,“好痛啊厲斯年,我是他的孩子,為什么一點都不愛我。”
而后她回到學校,看到的是厲斯年冷漠至極的睥睨。
他厭惡她。
就像她的爸爸那樣,毫無理由地厭惡她。
從此,她未來的十幾年來都充滿了反抗。
直到父母去世,她都沒有贏過厲斯年。
……
電話結束之后,四周恢復死寂。
為這段荒謬的感情,畫上了一個無形的句號。
他們結束得還算體面,彼此沒有爭執,但也毫無保留。
厲斯年空坐在沙發上。
腦子里混混沌沌,機械地抽著煙。
就這樣恍惚到了天亮。
曾經嘗過墮落滋味的厲斯年,知道頹廢的后果。
所以他不敢沉浸太久,起身去洗了澡,將自己從泥濘里拉出來。
之后,厲斯年買了新年禮物回了悅公館。
老夫人見他那樣,就知道跟溫姒鬧得厲害。
她有眼力見,沒有在這個時候給厲斯年找不痛快,吩咐保姆做一些他愛吃的。
即使心情不好,也要好好吃飯。
她說,“今天江諾給我打電話了,她沒死心,打聽你最近跟溫姒怎么樣,還說工作上如果有什么問題,隨時聯系她。”
厲斯年心不在焉地聽著。
老夫人警惕道,“工作都是借口,你別理她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們送走,你別又惹一身腥。”
厲斯年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
老夫人探頭,“孫子,你睡著了?”
厲斯年抬眼,冷清道,“沒有,怎么了。”
“我剛才跟你說話,你聽進去了嗎?”
“沒有,你再說一遍。”
老夫人一愣,摸了摸他的額頭,“病了?”
厲斯年撥開她的手,“是昨晚上沒睡好。”
“怎么了,還沒有哄好溫姒嗎?”
“哄不好了。”厲斯年心里一抽,有點疼。
“徹底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