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殿內,蕭殺彌漫每個角落。
隨著太子被人帶了出去,現(xiàn)場幾乎所有人都是背脊生寒。
極少見過武王大帝真容,至少在他登上這個寶座之上,只有少數(shù)幾位老戰(zhàn)神見過。
但無疑。
殺伐果斷,帝王無情便是眼前這位隱藏于屏風之后,掌控整個帝國的代言詞。
此時寧缺也真正意義上,知道了什么叫帝王。
然而!真正讓寧缺對這個男人感到敬畏的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
門外一人走了進來。
正是武王帝國“大將軍”夏侯猿。
就在眾人為此感到疑惑時,只聽見屏風后武王大帝冰冷道,“殺!”
話音剛落,寧缺只感覺身后一股寒意彌漫開來。
猛然一轉頭,慘叫陡然響起,鮮血濺射了一地,染紅了寧缺的衣角。
夏侯猿當場就將禮部尚書的頭顱砍了下來。
“吸!”
寧缺倒吸一口涼氣。
無極殿,當著滿朝文武百官,說殺就殺。
何等雷霆手段。
人群嚇得瑟瑟發(fā)抖,沉重錯亂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武王大帝聲音卻依然淡定,“我得到一份名單,里面的人都跟南宮正有過密切交集。”
“帝國出現(xiàn)蛀蟲,有人就以為孤當真在這帝都一無所知?”
“今日召集諸位前來,第一論功行賞,第二殺雞儆猴。”
“來人!”夏侯猿忽的怒喝一聲。
頓時門外涌進來一群禁軍,分別朝著在場不少權臣聚集了過去。
其中就包括早已經(jīng)嚇得癱軟在地上的襄王列為諸侯。
襄王茫然看向寧缺,眼睛血紅無比。
“寧缺,你個王八蛋,你答應過我的,你只要我們配合,就不會把我們列入叛軍名單,你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
寧缺僵硬在了原地。
他確實沒有把這七人列入名單之中。
可為何武王大帝卻知道?
一旁夜王雙手負立,在無極殿鋪天蓋地的慘叫之中,事不關己。
“涼王,真正大聰明人,從來不會擅作主張,你膽敢代替陛下意志完成他的事情。”
“你的罪名,可不比這些跟隨南宮正的走狗差到哪里去。”
寧缺依然沉默。
整個無極殿鮮血遍地,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氣味兒。
一些文官哪里見過這樣的血腥一幕,大部分已經(jīng)開始彎腰開始劇烈嘔吐了起來。
“涼王,”屏風后,武王大帝聲音再一次響起。
然而這一次語氣明顯加重了好幾分。
“臣在,”寧缺作揖。
“襄王七人的事情,你難道不打算解釋解釋?”
寧缺道,“用不著解釋。”
“為何?”武王大帝語氣冷道。
“確實是臣錯了,若陛下要殺,臣絕無怨言。”
自己要怪就怪太自以為是,當真以為當今武王大帝廢寢忘食的專注長生煉藥之道,可殊不知,他是在等徹底清算所有異心罪臣罷了。
這樣的人物,寧缺自認他的那點小把戲,玩不過別人。
索性不如不解釋。
此時夏侯猿大將軍手心已經(jīng)出汗,余光不斷看向屏風后的男人。
他生怕武王大帝一怒之下,要自己砍了自家世子。
然而沒有。
良久,只聽見武王大帝道,“既然你不想解釋,那就不用解釋了。”
“夏侯猿大將軍,把涼王暫且押送到司天監(jiān)大牢,再做定奪。”
夏侯猿嘆氣,上前輕聲道,“涼王,請吧。”
寧缺不言,對著上方的那個男人作揖便是離開了無極殿。
......
司天監(jiān)地牢。
夜。
寧缺盤坐在冰冷的木床之上,走廊腳步聲由遠而近。
“涼王,”嘆息聲音在門外傳來。
夏侯猿跪在了地上,紅著眼睛道,“老臣沒用,無法幫到?jīng)鐾酢!?/p>
“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老涼王和夫人交代,怎么去面對北涼的老兄弟們啊。”
寧缺倒是平靜,緩緩睜開眼睛道,“死了多少人?”
夏侯猿一愣。
這都什么時候了,自家涼王還在關心這一次殺了多少人?
抹了一把眼淚,夏侯猿哽咽道,“朝中跟南宮正有大大小小關聯(lián)的人,全部都殺了,總共兩百七十二位。”
“比我想象的要多,”寧缺道。
“其中有九十三人并不明確,”夏侯猿補充道。
“也都殺了?”
“一個不留,全部都殺了,包括他們家族乃至朋友。不出三天,至少有上萬人要死于南宮正造反的巨大漩渦之中。”
寧缺長嘆道,“這是株連九族啊。”
夏侯猿擔憂道,“陛下性格,無人琢磨得透,涼王恐怕您...”
寧缺笑了笑,“人生大起大落,這誰料得到。”
“您怎么一點都不害怕啊,”夏侯猿一把年紀都要氣哭了。
“放心吧,我死不掉,”寧缺閉上了眼睛。
夏侯猿想要問為什么,但寧缺沒有再解釋,只是說后面你就知道了。
帝王之威,無一幸免,但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此人在朝中不可替代。
他寧缺就是這個人。
其實早在做這個決定前,寧缺就已經(jīng)考慮到了利害關系。
而讓他活下來唯一的條件就是前世帶來的智慧。
那些火炮,復合弓,火銃在當今戰(zhàn)場,足矣成為一方雄獅的存在。
但唯有寧缺知道怎么去制造它們。
只是寧缺還有一個點想不通。
自己那個無情的帝王舅舅,當真只是因為此事就把他送到司天監(jiān)?
還是說帝王也有私情,他寧缺過于高估了帝王之威,不過就是武王大帝借此機會,給他的太子尋求一個臺階?
寧缺想不通,這屬于人性。
人性最是捉摸不透的。
到了后半夜,寧缺發(fā)現(xiàn)整個司天監(jiān)的人似乎都消失了。
偌大的地牢,仿佛一座死寂的地獄,只有他寧缺一人。
昏暗的空間,一人走來。
那黑影高大,看不清真容。
他就站在地牢之外,只是看著寧缺,不知道在想什么。
寧缺一笑,起身行禮。
“陛下!”
黑影不動,雙唇輕輕開啟。
“你怎會知道是孤?”
“整個司天監(jiān)的人全部都被撤走了,天子腳下,誰有這等權利?”
“你在怪我嗎?”武王大帝問。
“不敢,確實是寧缺擅作主張,本該是殺頭之罪。”
“但我沒有殺你,你可知道為何?”
寧缺沉默。
“你母親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年幼時候她常常跟隨我左右,征戰(zhàn)沙場。”
“你父親是我最信任的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卻將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許配給了他,賜予北涼府做嫁妝。”
“時過境遷,斯人已逝,孤當真成了孤了,無人可以與我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缺兒,你可以叫我舅舅,至少私下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句舅舅。”
寧缺不想提及父母的事情,這也是他為什么十四年沒有回北涼府的原因。
“舅舅,”寧缺喊了一聲。
“你難道不想知道,關于你父母的死因?”
寧缺搖頭,“當年對這個事情感興趣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
“侄兒實自知實力尚弱,見識淺薄,面對那場真相,我無法卻承受。”
“你很聰明,這一點非常像你母親,”武王大帝苦笑,“但現(xiàn)在我覺得是時候該讓你知道了。”
寧缺呆愣,緊握拳頭,瞇眼等待什么。
“難道舅舅知道?”
“你父母是我殺的。”
此話一出,寧缺僵硬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