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看著格外鎮定的宋南姝,沈夫人反倒驚疑不定。
今日,沈夫人倒像頭一次認識自己丈夫這個假外甥女。
以往種種,她竟都被宋南姝蒙騙了過去。
放鷹的,卻被家雀兒啄了眼。
沈夫人今兒個把宋南姝叫過來,原本是恩威并施,想捏著她成為沈府的棋子。
可掉頭,宋南姝就朝沈家露出獠牙。
這樣的口舌,這樣的心計,哪里是個不沾染塵世煙火氣的弱女子。
“時辰不早了,舅母既然不肯賜藥,我便先回侯府了。”宋南姝溫和行禮。
沈夫人扶著座椅把手,開口:“你等等!”
宋南姝抬眸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雖穩坐,心里卻沒底:“既然是給阿硯,也不急在這一時,等阿硯入京……我答應你自會將藥給阿硯。”
“舅母若愿意救阿硯,這藥不等我討,應早就給了。”宋南姝不信沈夫人,她說,“既然救不了阿硯的命,那定魂丹對南姝來說……便是無用之物。”
宋南姝的威脅直白,現在得不到……宋南姝轉頭就會把她這里有兩枚定魂丹的事捅出去。
沈夫人手指緊緊摳住桌角,與宋南姝對視,動了殺心。
可,宋南姝敢這么明目張膽來找她要定魂丹,沈夫人反而不敢輕易要了宋南姝性命。
給宋南姝一枚,沈夫人就等于手中還留了一條命。
讓宋南姝捅出去,被皇家知曉,就什么都沒了。
今日的宋南姝突然亮出鋒利的爪牙,著實給了沈夫人一個天大的意外。
讓沈夫人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一直以來乖巧溫順的外甥女。
“秦嬤嬤!”沈夫人按耐住心中怒火,看著秦嬤嬤進門開口,“去將我紫檀木匣子里蠟封的救命藥丸,取一顆來。”
立在屏風旁的秦嬤嬤聞言猛然抬頭,滿目不可置信:“夫人……”
“去取!”沈夫人提高音量。
很快,秦嬤嬤取了藥丸回來。
沈夫人沒過手,示意秦嬤嬤遞給宋南姝。
宋南姝接過蠟封的藥丸,放在鼻尖嗅了嗅,是陳年蠟封的味道。
再看蠟封底部,隱隱有紅色“張”字。
和薛神醫說的一樣。
宋南姝心跳速度快了起來,她用力將藥丸攥在手心里。
阿硯有救了!
“多謝舅母救阿硯一命。”宋南姝鄭重行禮,“舅母慷慨,送出藥丸,南姝也有一禮贈予舅母。”
宋南姝上前將袖中精致的白玉藥瓶拿出,擱在沈夫人身旁小幾上。
從沈夫人這里強取了定魂丹,總得給人一些好處。
沈夫人狐疑望著宋南姝:“這是什么?”
“這是助孕的雪鹿丸,與定魂丹同出一門,只要在葵水之后七日,同房前服下,必能有孕。”宋南姝說,“新帝登基不到半載,后宮至今無所出,舅舅和舅母欲助嫻妃登后位,與其指望姜尚書站出來說話,倒不如……孕育龍嗣,名正言順。”
新帝的頭一個孩子,也是登基后的第一個孩子,大吉之兆,沒道理不能占長占嫡。
沈夫人食指一顫,明顯心動了。
“舅母千辛萬苦尋來萬金難求的雪鹿丸,助嫻妃娘娘懷上龍嗣,即便是最后嫻妃娘娘能不能登上后位,為著龍嗣也會對舅母感恩萬分。”宋南姝眉目含笑,“里面一共三丸,嫻妃娘娘若有疑慮,也有余地找人試藥。”
這雪鹿丸,原是薛神醫給宋南姝的。
薛神醫是見宋南姝一介孤女嫁入安遠侯府,怕宋南姝無娘家人撐腰在安遠侯府被婆母刁難,便給了她這雪鹿丸。
說是只要她與柳云珩同房前服下,必能有孕。
這東西宋南姝用不上,但眼下沈夫人卻急需嫻妃和嫻妃的母家,承沈府的情。
獻藥助嫻妃懷上龍嗣,可比讓自家外甥女委屈做妾,只為請姜尚書出面為嫻妃說話的人情,大多了……
雖然失去一顆定魂丹,就等于丟了一條命。
但能換沈府日后的前程,也不算很是虧。
沈夫人心中計較過得失,抬眸看向宋南姝,前一刻還幾欲噴薄而出的殺意消失,和顏悅色開口:“南姝有心了!”
“是舅母為了嫻妃娘娘不辭辛苦,南姝不敢居功。”宋南姝再行禮,“舅母若無其他吩咐,南姝便先回去了。”
宋南姝這話是明說,她拿了沈夫人的定魂丹,送沈夫人助嫻妃的功勞。
“這定魂丹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南姝你手中的也就保不住了!”沈夫人還是擔心宋南姝會說出定魂丹的事,也威脅道。
“舅母放心,南姝不是為了同舅母作對,只是想救阿硯!”宋南姝唇角露出淺笑,“不論是對我還是阿硯來說,沈府是我們的底氣,我們與沈府一榮俱榮,不是危及性命迫不得已,南姝……自是希望沈府能越來越好。”
沈夫人聽宋南姝這么說,放下心來:“你明白就好!”
既然定魂丹已經給了宋南姝,宋南姝也識情識趣,沈夫人便好心又提點了一句:“這個定魂丹,開封之后一個時辰之內必須服用,免得丟了藥性。”
這點,薛神醫曾和宋南姝說過。
沈夫人能不藏私告訴她,宋南姝還是感激的。
“多謝舅母告知。”宋南姝鄭重行禮。
宋南姝從內室出來,迎春和迎秋立刻迎了上來。
迎秋道:“姑娘,沈夫人身邊的秦嬤嬤同劉媽媽說,沈夫人要留您用午膳,讓劉媽媽那老虔婆先送出府了……”
“我們也走吧!”宋南姝緊緊攥著手中的定魂丹,掌心全是粘膩濕汗,眉目間已掩不住喜色。
她的阿弟,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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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箬瑜到姜府已經有一陣子。
昨夜,姜夫人守在姜箬璃身邊,握著姜箬璃的手,也是徹夜未合眼。
生怕閉上眼姜箬璃又消失不見。
姜箬瑜看過哭到今早天亮才睡下的姜箬璃,這才強硬扶著姜夫人回去休息。
安頓好母親,姜箬瑜去小廚房親自盯著母親的安神藥。
她剛端著熬好的湯藥走到門前,半掩著的雕花隔扇內便傳來母親姜夫人極力壓抑的哭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