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越往北，天氣越冷。

窗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劉琛看著漸漸后退的風景，突然就后悔沒有跟小妻子見最后一面，沒有親口跟她說再見。

“劉工，您這一個晚上沒睡了，熬得住嗎？”

這次一起北上的還有李凱旋。

李凱旋從上車就開始睡覺，這會天亮了人才起來，他看到劉工在臥鋪外面的走廊上坐了一夜，就覺得這腦袋好的人就是不一樣哈。

連覺都比別人少。

劉琛轉頭，“我上車前瞇了一會，現在睡不著。”

李凱旋看著劉琛手里精致漂亮的白色手絹，嘿嘿一笑，

“想媳婦了吧。”

像是找到了天才跟他們這些庸才的共同點，李凱旋的話匣子一下就被打開了，

“我昨晚上怕吵醒我媳婦，特意在客廳睡的，沒想到走的時候她還是起來了，挺著肚子一邊給我熱飯菜，一邊收拾東西，我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心一下子就酸起來。”

“我本來以為我媳婦鐵定會鬧的，沒想到她聽說我是因為出去做任務，沒鬧也沒哭，還說我是英雄，當初嫁給我就知道有這么一天。”

李凱旋的新婚妻子就是那個落水訛上來的村里姑娘，雖然沒有文化，但也知道丈夫要去做事是國家的大事，一點都沒有使小性子。

李凱旋本來對她只是出于責任，可這次走竟然還生出了幾分不舍，他把安家費都留給了妻子，若是萬一回不來。

相信妻子也能用那筆錢安家立命。

“劉工，怎么從來沒見過您愛人，我還是聽王工說您愛人是周教授的女兒，真的嗎？”

說到蕓蕓，劉琛臉上浮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嗯，她在歌舞團上班，工作比我還忙，中秋匯演的時候，她就是站在舞臺中央那個拉手風琴的首席。”

他說起來，臉上還帶出了幾分得意，小妻子不論在哪里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患得患失。

“原來那個就是您的愛人啊。”

李凱旋眼睛都亮了，當時他也在現場，看過整場匯演，他也就記住了拉手風琴的女演員，琴彈得好，長得也好看。

記得當時身邊沒結婚的男研究員還問自己這位女同志有沒有對象呢！

沒想到竟然是劉工藏得這么深的小妻子。

“劉工好福氣。”李凱旋真誠地夸贊道。

運氣是不錯。

大概是因為前半生太苦了，所以才用掉所有的好福氣，換來了蕓蕓。

劉琛的思念經過了兩個晚上的發酵，在心里越發膨脹，他沖李凱旋笑笑，然后拉開門進了臥室的包廂，隨手從工程包里拿出信紙開始給蕓蕓寫信。

等到火車到站的時候直接寄過去，應該幾天后就能收到。

——

周蕓蕓將信連著棉被一起寄出去后，每天都會去收發室問一問有沒有自己的回信。

然而一連過去好幾天都沒有收到劉琛的回信。

她做什么都開始無精打采的，上班也懨懨的，到大寒的時候，人終于還是病倒了。

在家躺了一天，動彈不了。

整個人燙得能煎雞蛋。

到傍晚的時候，袁青下班來找到她，

“怎么弄成這樣，劉工呢？”

周蕓蕓身體虛弱著，咳嗽了兩聲，紅著眼圈解釋，“他前不久調崗去遼省了，任務重要，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袁青眼神陡然變得鋒利，“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語氣兇兇的。

聽在周蕓蕓耳里就更加委屈了，

“這不是突然下大雪，我可能著涼了。”

袁青掃視了屋內一圈，目光落在毫無生氣的廚房里，“還沒吃飯吧，家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