芡門衛大爺打量李延年一眼，看著挺熟，
“你不知道呢，小周出門演出去了，最近不回來！”
演出？
歌舞團臨近過年演出會變多。
李延年點點頭，“謝謝您大爺。”
門衛大爺又多嘴問了一句，“同志，這都一個多星期了，周同志天天叭叭的來問我有沒有劉工的信跟電報，來的時候眼圈還紅紅的，怎么劉工現在才打電話呢？”
李延年皺起眉頭，表情凝重，
“劉工那邊也是遇到了大風雪，沒有辦法的事情。”
門衛大爺把這些天周蕓蕓的失落說給他聽，
“小周本來就經歷挺多的，父母下放了，這冷不丁的新婚的愛人也走，心里慌也是正常，我瞧著人都瘦了一圈，前幾天還生病了，大雪天咳嗽著過來問我有沒有信呢！得虧她男同事過來給她送了兩天飯，不然我看著人非的凍壞了。”
李延年嗯了一聲，
“行，謝謝您！”
有男同志來送飯！
本來李延年不想管這事兒了，可看這個情況怕是不管還真不行。
女人就是麻煩，周蕓蕓還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女同志，那就更麻煩！
李延年不是討厭女人，而是討厭麻煩！
本來只用處理好自己這一攤子事。
可一旦結婚，就會有很多不可控的事情出現。
比如女同志喜歡發脾氣，得花時間哄。
女同志的家人若是出事，還得去分心處理。
不過眼下劉琛拜托了自己，就算是再麻煩，他也不得不分出時間去管，兩人要真是鬧起來，劉工怕是更不能專心眼下的工作。
“大爺，麻煩問一句，周同志這是去哪里演出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時候能回來？”
“小周也沒說呀，不過我看她帶了挺多行李的，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得，一問三不知，看來得時常過來看看。
眼下京市剛剛穩定下來，外面還很亂，若是周蕓蕓確實是跟著歌舞團去演出了還好。
但若是她因為負氣而躲起來，那她一個女同志在外面可就危險了。
哎，
女同志真是麻煩精。
李延年告別門衛大爺，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電話正好打進來，
他也沒打算跟人說實話，
“周蕓蕓同志這段時間跟著歌舞團下去演出了，可能一時半會回不來！”
劉琛語氣著急，“去哪兒？”
李延年隨口說了一個地方，“南邊的一個城市，你安心工作，這邊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劉琛嘆了一口氣，
“好，只能是先這樣了，我回島上后可能通訊不好，要有急事你發電報到研究院，會有人通知我的。”
“行！還有事兒嗎？”
李延年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但是這狀態就不對勁。
果然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后，語氣落寞，
“蕓蕓這段時間看起來怎么樣，有沒有生病？”
李延年揉了揉眉心，斟酌用詞，“你們到底怎么了？”
根據他的了解，劉大工程師應該不會有男女關系問題，而就他整天買菜做飯的勁兒，也不像是對周蕓蕓不好的樣子。
他想象不出來，這樣的兩人能有什么問題鬧到調職還沒解決。
劉琛其實也不知道怎么就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但情書的事他也張不開口，
“一些瑣事。”
李延年表示理解，
“女同志心思是多一些，等她回來說不定就想通了，你的工作本身就比較特殊，若是連這點困難都熬不住，那我覺得你們以后怕是也難走長。”
“其實咱們搞科研就不應該結婚，若是一個人，事情就簡單的多。現在分開也好，你們正好都可以想想清楚。”
劉琛在電話那頭聽了，更心塞了！
“你幫我去問問歌舞團最近的安排吧……”
“行！”
李延年忍不住吐槽，“你結婚，我為了你們的愛情跑斷腿。”
——
第二天，
李延年一早便去了歌舞團打聽，結果門衛搖頭否決道，
“沒有啊，今年還沒有安排慰問演出呢。”
李延年又繼續問了關于周蕓蕓的事，門衛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不知道，組織上說了，咱們歌舞團的女同志是重點保護對象，不讓透露她們的行蹤。”
前不久就有街溜子當街攔住歌舞團女同志的事，
上面下達的命令，反正誰來問都說不知道。
不過眼前的男同志問的周蕓蕓，門衛還真知道，聽說生病了，這些天都沒來上班。
那天還是袁老師親自陪著人回去的，小同志臉色白白的，眼眶紅了一圈，走到門口的時候，大概是風太涼刺激到了，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
他聽著都揪心。
李延年一連好多天都往教師摟跟歌舞團問一遍，但始終一無所獲。
而另外一邊，
劉琛也登上了葫蘆島，補給船每個星期四都會到島上送食物跟淡水，還有家人寄過去的信件。
他每次都是第一個去問有沒有自己的信。
除了那封蕓蕓遲到的解釋信，再也沒有只言片語了。
“劉工，又沒信？”
李凱旋湊過了一看，劉工手上除了補給的筆跟紙張信封，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可能是最近天氣不好，郵局送不過來。”
李凱旋納悶地揚了揚手上的信，“不會啊，我媳婦給我寫的三封信最近都收到了！”
劉琛：……
看見劉工臉色不好，李凱旋趕緊找補，
“劉工，你別擔心，興許下周就有了哈，我先回去看我媳婦給我寫的信了。”
劉琛回到宿舍，翻出蕓蕓之前寫的那封，又看了一遍，
其實他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小妻子的字很漂亮，盡管只有薄薄的一張紙，數句話，可他還是小心翼翼用木盒子裝起來。
她說，信都是過去寫的，沒有及時來的處理是因為一時間忘了，小時候腦子有包，才喜歡魏建國，現在腦子清醒了，已經不喜歡了，希望他能理解。
解釋了！
但約等于無。
島上的條件很艱苦，因為長時間的計算，他的手長了凍瘡，又痛又癢，臨時加蓋的房子四面漏風，晚上經常凍的睡不著。
那時候他便會裹著蕓蕓寄過來的棉絮，點著煤油燈伏在桌子前繼續解算。
每天晚上幾乎都只能睡兩個小時，他做夢都想快一些，再快一些。
這樣他就能早一點回到蕓蕓身邊。
上島一個月，他已經將需要半年才能驗算出來的數據算好，調試后，下一階段便可以下水實驗。
最快應該等到年后他就能回去見到蕓蕓。
無數個熬到天亮的夜晚，他都想當初為什么那么斤斤計較魏建國的事。
他一早就知道啊。
蕓蕓喜不喜歡自己有那么重要嗎？
他可以等，等她忘記，等她看到自己，或者干脆就告訴自己，蕓蕓是喜歡他的。
反正他們是夫妻。
快過年的時候，葫蘆島的研究員總算有了難得的三天假期，他們可以跟隨補給船回到陸地。
劉琛哪里都沒去，穿著蕓蕓給自己買的面包服直接去了火車站買火車票。
買好票他給工程學院打了一個電話，他想聽到她的聲音，想見到她。
知道假期的時候，他就計算了時間，現在坐火車回去，第二天晚上能到，可以在京市逗留三個小時，然后坐當天凌晨的火車再趕回來，這樣夠他跟蕓蕓相處一小會了。
電話撥通，對面響了好一陣才接通，
“喂，劉工？”
劉琛望著又下起來的鵝毛大雪，簡單扼要地說了情況，
“我一會的火車回京市，你幫我買后天凌晨最早的那一班火車回遼省，就這樣，火車到站了，我先掛斷了。”
“啊？”
李延年還沒來得及說沒找到周蕓蕓的人，電話就被掐斷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