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線電廠，
喬永新沒想到對面的人會這么快找上門來，給劉琛泡了一杯濃茶，
“劉工還真是個急性子，你的事我已經報告上去了，但還在等上面的答復。”
劉琛點點頭，
“我不是來說錄音筆的事，我是來問問關于周教授的事。”
國營廠子機構龐大，要認購產品肯定有自己的流程。
但他今天單純就是想了解關于周教授的事。
“哦？”
喬永新似乎很意外他的來意，挑眉看著他，“你想知道什么？據我所知周進已經下放，我們這樣公開討論是不是不太合適？”
他的語氣依舊強硬，高高在上。
劉琛沉默了一會，“我知道那本書不是周教授的，下放前，您拜訪過周教授，并且送了他幾本書。”
喬永新冷笑，
“對，我是送了他基本關于無線電方面的書，可我送的書都是廠子里的無線電操作指南，一點問題都沒有。”
周進下放前，他確實去過教師樓拜訪，周進說對無線電方面很感興趣，奈何這方面的書籍比較少，喬永新當時就送了他兩本。
他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看對面的人滿臉質疑，
喬永新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怎么，你不相信？”
“……”
“劉工，要我說，這事你就別查了，那周教授的學生多，沒準是哪個學生送的。”
“再說周教授賣論文，肯定是要查這些外文書的資料的。”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劉琛臉上漸漸掛起了寒霜，整個辦公室的氣溫驟然降低了幾度，
周教授賣論文？
怎么可能呢？
周家不像是缺錢的樣子，怎么會需要賣論文來賺錢呢？
“”賣論文？”
聞言，喬永新趕緊捂住嘴，左右看了看，“我可什么都沒說，你要知道賣論文的事一旦被揭穿，周教授可就身敗名裂了。”
喬永新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當時只從周進家里搜出兩本無關緊要的外文書，那些賣論文的證據是一張都沒有搜出來。
論文多數流出了國內，真要追究起來恐怕不止身敗名裂，就說流入臺省的那幾篇，怕是足夠判周進死罪了。
而對面的劉琛，此時此刻內心也是驚濤駭浪，可面上依舊冷靜，
“你告訴我這些，是要錄音筆的圖紙？”
喬永新看著臉色變幻莫測的劉琛，眼神愈發幽暗。
這小子比想象中的難對付。
他道，“私底下交易只會比明面上的交易讓你賺得更多，我們都不虧，周進的事我也會守口如瓶。”
“你不會揭發他。”
劉琛黑眸死死的鎖住對面的人，他猜這些事今天之所以能讓他知道，也是篤定了自己跟蕓蕓的關系。
他們想將自己拉入這淌渾水中，以后能為他們所用。
至于他們是誰。
劉琛覺得應該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
眼前的喬永新只是浮在表面的人，而躲在漩渦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能把手伸到羊城的火車上，還能夠操作下放，把一個國家級的工程師逼到荒蕪的海島上。
這人的權利不敢想象。
劉琛想通這些，面色稍有轉圜，
“喬同志，不是我不想賣給你，那天我的同事也在，所以我只能是跟廠子合作，不過我這邊不光光只有錄音筆這一項設計，也一些我打算設計研發的家用電器，你要有需要我們也可以交易。”
喬永新看著眼前人，低頭淺笑了一下，
他知道劉琛在誘敵深入！
可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電器在國內的需求量日益增大，以他的直覺來判斷，若是能掌握家電的先機，說不定能在國內撈上一大筆。
上面有批條子，設計圖拉到鵬城那邊加工，一倒手，利潤驚人。
這樣的大餅擺在面前，就算是陷阱，
喬永新也想試試，“只要是我看中的設計，多少我都能吃得下，就看你有什么。”
“櫻花國的電飯煲，德意志的錄像機，黑白電視機，收錄機，這些夠嗎？”
聽著一個一個名字念出來，喬永新仿佛看到一條康莊大道擺在自己面前，
“夠，這些你都有？”
劉琛看著他，“可以有，不過要賣給你還有一個條件！”
“什么？”
“我想知道買周教授論文的是誰？”
——
去看房的路上，
周蕓蕓挨著齊燕飛坐在后座，
“師傅，其實我自己去看就可以了，您腿腳也不方便。”
“我已經可以走了，”
齊燕飛比畫了兩下自己的腿，“頑強得很，我也不是完全為了你，那套房子正好在學校給我安排的房子附近，我打算一起去看看。”
開車的袁青聽到師徒兩人的對話，淺淺勾唇，
打算看房子，那是不是說明蕓蕓的心已經開始的動搖了。
房子就在工程學院往下兩個站，也就是一腳油門的事，袁青將車停穩，扶著齊燕飛往胡同里走，
“這房子是我媽一個朋友留下的，他們家人現在都搬到滬市那邊去了，所以這房子一直空著，是個緊蹙的小院子，本來有三個窩房，但主人家的東西都統一放在一個房間里，所以能使用的臥房就只有兩間。”
說話間，就到了房子的大門前。
周蕓蕓跟著袁青推門而入，是一個簡單質樸的小院子，紅磚房，房子前面還搭著一個葡萄藤架子，這里被收拾的很好，完全沒有不住人的荒蕪。
“不錯，租金多少錢一個月？”
她其實是喜歡住這種獨立的小院子，現在房子少，這么寬敞的小院子很稀有。
先住進來，不管教師樓的房子保不保得住，總歸以后等改革開放，父母回來也有個落腳地。
她都能想象出徐蘭芬女士知道自己高瞻遠矚的決定，要怎么夸自己了。
“房主就是我媽的朋友，沒說要收錢，有人幫忙占著房子已經很不錯了。”
周蕓蕓明白這時候租房還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說，人家不說并不代表自己能不給，
“這樣，我每個月給我工資的十分之一，三塊錢。”
看完這邊的房子，幾人又去了齊老分配的房子，是筒子樓，但給齊老的在一樓，有一個后院兒，倒也方便。
兩人都對自己今后的落腳處很滿意。
看完房子，袁青提議去附近的國營飯店吃飯，周蕓蕓想都沒想便同意，
一是人家幫了自己這么大的忙，要請人搓一頓，
二是，她做飯確實拿不出手。
到飯店，周蕓蕓跟齊燕飛都不想動腦子點菜，袁青代勞，點了三個菜，有葷有素還有一個湯。
菜上來，袁青夾了將魚臉夾給了周蕓蕓，
“你打算什么時候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