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人員協助著,小心翼翼地將剛生產完、身體還十分虛弱的陳雪茹安置到病床上,仔細蓋好被子。
張桂芳看著一切都安頓妥當了,便轉身對蘇遠溫和地說道:
“小蘇啊,這邊有我在呢,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你廠里事務繁多,操心勞神的,得注意身體,好好休息才行。”
“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晚上我留在這里照應雪茹,你放心好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淮茹那邊你也不用惦記,家里有京茹在呢,有什么事讓淮茹吩咐京茹去辦就行,她們姐妹倆能互相照應著。”
嘖嘖.......
站在一旁的華月茹醫生聽到這番話,心里不由得暗暗稱奇。
這位丈母娘,可真是世間少有的“通情達理”啊!
自己女婿陪著別的女人來生孩子,她不僅不鬧騰,反而如此體貼周到,主動攬下照顧的活兒,讓女婿安心回家。
這境界.......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華月茹眼神復雜地看向那位看起來異常年輕、風韻猶存的張桂芳,心里涌起一股極其古怪的感覺。
她在醫院工作多年,見過的稀奇事、倫理劇多了去了。
很多時候,產婦還沒出產房,外面的家屬就已經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
兩相對比之下,華月茹不禁再次對蘇遠投去欽佩的目光:這小伙子,本事可真不小!
不但對年輕姑娘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就連自己的丈母娘,都被他“調教”得如此“識大體”、“顧大局”。
看看這“其樂融融”、“和諧無比”的家庭氛圍,簡直堪稱“管理大師”!
蘇遠還沒來得及回應張桂芳,一直默默跟在旁邊的陳小軍突然開口了。
他恭敬地對張桂芳說道:“師祖母,要不……還是讓我小姑過來幫忙照看陳師娘吧?”
他看了看蘇遠和張桂芳,繼續解釋道:
“我小姑現在家里也沒什么要緊事。”
“上次小師弟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就提過,想讓我小姑過來搭把手,幫忙照顧一下。”
“不過當時我師傅沒同意。”
陳小軍語氣誠懇:
“現在師母那邊還在月子里,需要您多費心照顧。”
“這邊陳師娘剛生產,也需要人。”
“讓我小姑過來照顧陳師娘,正好兩不耽誤,您也能輕松些。”
一旁的華月茹聽到陳小軍這番話,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她原本以為,陳家和蘇遠關系親近,主要是因為蘇遠是陳小軍的師傅這層師徒情誼。
但現在聽陳小軍這意思,竟然還要請他小姑親自過來照顧人?!
這可就遠遠超出了一般師徒關系的范疇了!
張老爺子是何等身份地位的人?
居然愿意讓自己的親生閨女來伺候別人坐月子?
這蘇遠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聽上去,這關系就透著一股極不尋常的味道。
華月茹立刻意識到,之前她和丈夫丁偉業對蘇遠身份背景的推斷,恐怕還是太保守、太片面了,他們絕對是嚴重低估了蘇遠的真實能量和地位!
不過眼下這里已經沒她什么事了。
華月茹定了定神,準備帶著女兒丁秋楠回家休息。
她剛走到小院門口,蘇遠也跟了出來,對她客氣地說道:
“華醫生,這次真是辛苦您了。”
“雪茹這邊,后續還要多麻煩您費心關照一下。”
“她在四九城這邊沒什么別的親人,就自己一個人。”
“過兩天她綢緞莊里會安排可靠的人手過來照顧幾天,但在醫院這段時間,方方面面的,還是得拜托您多擔待些。”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
華月茹微微一怔,立刻想起來了!
之前秦淮茹在這里生產坐月子的時候,蘇遠也對她說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此刻換成陳雪茹,他還是這套說辭。
華月茹心思電轉,瞬間明白過來:蘇遠這絕對不是記性不好說重復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這是在用一種隱晦的方式向她傳遞一個信息。
在他心里,對陳雪茹的重視程度,和對之前的秦淮茹是一樣的!
這是在暗示她,必須同等對待,不可怠慢。
想通了這一層,華月茹臉上立刻露出更加恭敬和了然的笑容,連忙應道:“蘇廠長您太客氣了,這完全沒問題,都是我分內的事,您放心好了!”
她接著匯報情況:
“不過今晚這邊已經沒什么緊急情況了,夜里有值班的醫護人員,她們會定時過來巡查。”
“我現在就先帶秋楠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過來詳細查看陳姑娘的情況。”
蘇遠點了點頭,然后朝不遠處的陳小軍招了招手。
陳小軍立刻小跑過來。
蘇遠對他吩咐道:“小軍,你開車送華醫生和秋楠回家。這么晚了,天氣又冷,一定把她們安全送到家門口。”
安排完,他又轉向華月茹,語氣帶著歉意:“真不好意思,華醫生,耽誤您這么晚下班,還讓您跑這一趟,辛苦了。”
華月茹知道蘇遠是有專車的,見他如此周到,還特意安排人開車送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連忙推辭道:“蘇廠長,不用這么麻煩的,真的!我家離醫院不遠,騎自行車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不耽誤您的事了。”
蘇遠擺擺手,溫和但堅持地笑道:
“華醫生就別推辭了。”
“已經麻煩您到這么晚,心里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再說現在夜里寒氣重,秋楠穿得也不多,這要是再騎自行車吹一路冷風,很容易著涼感冒。”
“就讓小軍送一下吧,方便也安全,不耽誤什么事。”
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旁的丁秋楠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知道蘇遠有輛小汽車。
雖然她是個有點小傲嬌的姑娘,但一想到有機會坐一次只在街上見過的小汽車,心里還是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她忍不住用期盼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媽媽,小手悄悄拽了拽華月茹的衣角。
華月茹感受到女兒的期盼,再想到自己其實也從未坐過小汽車,心里同樣有些好奇和向往。
于是她半推半就地又客氣了兩句,最終還是“盛情難卻”地帶著女兒,跟著陳小軍向醫院外走去。
等上了吉普車,車子平穩啟動后不久,華月茹和丁秋楠就驚奇地發現,車箱里竟然很快變得暖和起來,與外面的寒冷仿佛是兩個世界。
華月茹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只是心里暗暗稱奇。
但年紀小、藏不住心事的丁秋楠就忍不住了,她驚訝地向前排開車的陳小軍詢問道:
“小軍哥,這車里面怎么會這么暖和呀?”
“難道小汽車自己會發熱嗎?這也太神奇了吧!”
“坐在里面好舒服,都不想下去了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雖然丁秋楠只是單純地表達驚訝和舒適。
但華月茹聽到女兒最后那句“都不想下去了”,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連忙輕輕抵了女兒一下,低聲嗔怪道:“你這丫頭,胡說什么呢!”她怕女兒童言無忌,讓人家誤會了意思。
正在前面專注開車的陳小軍,聽到后排母女倆的對話,臉上不由得露出自豪的笑容,解釋道:“可不是所有小汽車都有這暖氣功能的!應該說,目前就只有我師傅這輛車有!”
他的語氣充滿了與有榮焉的驕傲:
“這整套暖氣系統,都是我師傅自己琢磨設計出來,然后親手給他的車改裝上去的!”
“可以直接給車廂里輸送暖風,厲害吧?”
“不光有暖風,這座椅底下還安裝了電熱絲,坐墊也是可以加熱的呢!”
“冬天坐車再也不怕凍屁股了!”
這還真是蘇遠的杰作。
其實以他和秦淮茹現在的體質,早已寒暑不侵,根本不需要這些取暖設備。
但這輛車現在算是他的公務用車,有時候張桂芳、秦京茹她們也會坐,偶爾還會接送其他客人。
現在的汽車普遍都沒有空調系統,空調技術比較復雜,蘇遠暫時沒打算去弄。
但加裝一套簡單的暖風和座椅加熱系統,對他這個來自后世、見慣了汽車各種功能的人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有現成的電熱毯技術作為基礎,改造起來順理成章。
這在蘇遠看來,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小發明。
但在華月茹和丁秋楠看來,這無疑是天才般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的體現!
華月茹聽了,忍不住再次驚嘆蘇遠的能耐。
而一旁的丁秋楠,眼睛里已經冒出了崇拜的小星星,脫口而出:
“蘇大哥也太厲害了吧!”
“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廠長,還有那么多了不起的發明!”
“沒想到連汽車都能改造得這么舒服、這么貼心!”
“這要是讓其他開小汽車的人知道了,肯定都羨慕死了,也想給自己的車裝上!”
“這大冷天的,真是太實用、太厲害了!”
嗯???
華月茹猛地轉過頭,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女兒。
她太了解自己這個閨女了,性格那是相當傲嬌。
在學校里,對身邊的同學朋友,很少能聽到她真心實意地夸贊誰,眼光高著呢!
但現在,這丫頭夸起蘇遠來,這語氣、這用詞……明顯不對勁啊!
崇拜就崇拜吧,可你說話就說話,臉蛋紅撲撲的是個什么情況?!
一瞬間,華月茹心里警鈴大作,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同時感覺胸口有些發堵,悶得慌。
她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陳雪茹和蘇遠就是那種“特殊”關系,這基本是毋庸置疑的了。
如果拋開道德層面,單純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
蘇遠這個年輕人,無論是相貌、能力、地位還是這種細心體貼的勁兒,確實對女孩子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會有姑娘喜歡他,華月茹完全能夠理解。
但是!
當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在自己的寶貝女兒身上時,作為母親,華月茹心里是一百個、一千個不樂意!
堵心!非常堵心!
她心里翻江倒海,但臉上卻不動聲色,故意用略帶責備的語氣對丁秋楠說道:
“你這臭丫頭,怎么沒大沒小的!”
“不是讓你叫蘇叔叔嗎?怎么又變成‘蘇大哥’了?”
“讓人家聽見了,該說我們家孩子不懂禮貌,沒規矩了!”
她刻意強調著輩分:
“何況,小軍還是你蘇叔叔的徒弟呢。”
“你這稱呼都亂套了。”
“要懂得禮貌,知道嗎?”
丁秋楠聽到媽媽的訓斥,有些不樂意地撅起了小嘴。
在她心里,覺得蘇遠看起來明明就很年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而且長得那么好看,叫“叔叔”簡直把他叫老了,一點都不合適!
但媽媽都這么嚴肅地說了,她心里雖然郁悶,也不敢當面反駁,只好低下頭,小聲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
醫院特護小院的病房內。
閑雜人等都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蘇遠和張桂芳,以及床上安睡的陳雪茹和新生兒。
剛才值班護士又來查看過一次,表示產婦和嬰兒情況都很穩定,沒什么需要特別處理的了。
此時,那個剛來到世間的小家伙,正安靜地躺在母親陳雪茹的身邊,不哭也不鬧,睡得十分香甜。
這乖巧的模樣,倒是和之前秦淮茹生的豆豆剛出生時很像。
張桂芳慈愛地看著陳雪茹和孩子,然后轉過頭,對蘇遠輕聲說道:“小蘇,雪茹這孩子也平安落地了,你看……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她的語氣自然而堅定:“你是一家之主,這種事情,理應由你來拿主意,你來定。”
躺在床上的陳雪茹,此刻也微微側過頭,目光柔柔地看向蘇遠。
她在別人面前,向來是精明強干、說一不二的綢緞莊老板,但在蘇遠面前,所有的堅強和鋒芒都會自然而然地收斂起來,變得溫順而依賴。
此刻,她也是一臉期待地看著蘇遠,等待著他給予孩子最初的祝福和命名。
蘇遠其實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此刻便順勢說道:
“名字我簡單想過。
“就叫‘誠’吧,單名一個誠字。”
“簡單好記,正好,和他哥哥的名字也能有個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