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隱有點后悔,或許不該帶余笙笙來。
有些真相過于殘酷,全部知道,未必就是對她好。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傅青隱想了想,低聲道:“其實這也沒什么大不了,親人親戚,沒有也不重要。”
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本使也沒什么親人,也照樣過得好好的。”
余笙笙清亮的眸子睜圓。
“指揮使,您……是在安慰我嗎?”
傅青隱無意識握緊手指,清清嗓子:“陳述事實。”
他說罷,起身往外走。
黑白站在廳門口,暗自嘆氣:真是愁人吶,安慰人能安慰成這樣,也真是獨一份了。
……
蘇知意被金豹豹強行帶到老夫人的院子,還把老夫人搖醒。
蘇知意和老夫人大眼瞪小眼。
蘇知意勉強擠出個笑:“祖母,您好好休息,我來侍疾。”
老夫人嘴里含糊不清,費力地抬起手,指指自己身下。
與此同時,蘇知意也聞到一股難聞的臊味兒,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忍住惡心,往后倒輪椅。
金豹豹從外面探進頭來:“蘇小姐要去哪?不會臨陣退縮吧?不會吧,不會吧?”
蘇知意咬牙切齒:“關你何事?出去!”
金豹豹捏著鼻子:“出去不難,但你得收拾干凈,否則,我明天一早就告訴全府上下。”
“你……”
蘇知意心頭起了殺意:可惡,這個賤丫頭,我定要把你碎尸萬段!
半夜折騰下來,蘇知意都快沒了半條命。
早上離開的時候,都快從輪椅上滑下去。
回到院子,都沒力氣洗漱,但又覺得身上有怪味兒,不得不洗。
等收拾完,都快累虛脫了。
讓丫環婆子都退下,有人輕敲后窗。
“回郡主,昨天晚上,少將軍去山寨了。”
蘇知意立即睜開眼睛,總算有了一個好消息。
“事情進展如何?”
“目前還不知,不過,應該順利,他殺了一個殺手,奪下令牌,進寨不成問題。”
蘇知意重重吐口氣,弒堂成立,到今日的規模,何其艱難,今日卻不得不讓它覆滅。
早知如此,就不該讓手下接蘇硯書的單子。
都怪蘇硯書。
“郡主,手下還有一事稟報,劉老四的兒子,已經盡在掌控中。”
“如此,甚好。”蘇知意眉心舒展。
這下,就算是余笙笙從劉老四那里審出什么,她也不懼,到對峙之時,劉老四當場翻供,才是更佳。
她閉上眼睛睡著,早已疲倦至極,一睡就睡到將近午時。
正沉睡之時,一陣急促的叫聲把她叫醒。
“郡主,郡主!”
蘇知意煩躁不已:“干什么?”
“郡主,不好了,赤龍衛來了,請所有人到前廳一趟。”
蘇知意立即睜開眼睛:“赤龍衛?有沒有說,要干什么?”
“這倒沒說,不過,說讓您務必前去。”
蘇知意心思百轉,瞬間掠過好多可能。
蘇家前廳又聚集許多人,連在軍營中的蘇懷山都被叫了回來。
一進前院就乍乍呼呼:“發生什么事了?非要我回來不可?我那邊正忙著演練。”
一抬頭,看到前廳里正座上的傅青隱,聲音和腳步都頓住。
預感一定是出了大事。
目光往廳里一掠,除了不能起床的老娘,被禁足的大嫂,以及傻了的程子姍,其它人……蘇定秦也沒在。
他心頭一陣狐疑,方才回府的時候,他也想叫蘇定秦,但沒人說得清蘇定秦去了,他還以為,是不是先一步回來了。
余笙笙垂眸,遮住眼中譏誚,不知道等一會兒,蘇懷山會不會為蘇定秦說話作證。
蘇懷遠拱手道:“指揮使,能來的都來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明言。”
蘇懷遠也不知道,傅青隱來做什么,但他登門,必沒好事。
也曾試探問余笙笙,但余笙笙四兩撥千斤:“指揮使的事,將軍都不知,我怎會知?”
說罷,又怕傅青隱挑理,補充道:“長子昨天宿在營中,想必是軍務纏身,還未歸,所以……”
蘇懷山蹙眉,蘇定秦纏的什么軍務?
不過,當著傅青隱的面,他沒說。
傅青隱放下茶盞:“蘇將軍,茶可不怎么好。”
蘇懷遠一怔,勉強笑笑:“是……”
“你方才說,蘇定秦軍務纏身,”傅青隱笑容微涼,“蘇將軍,你可還記得,程家最開始,皇上也治他治家不嚴之罪。”
蘇懷遠心頭一跳。
“指揮使的意思是……”
傅青隱聲音如玉珠落地:“諸位應該還記得,那日有人當街劫囚一事,本使命人連日摸查,總算抓住此賊。”
蘇硯書呼吸微窒。
蘇知意眼中迅速閃過驚愕。
余笙笙坐在他們對面,把他們的神色看得清楚。
這二人的反應,有意思。
莫非,遇刺之事,他們也知情?
余笙笙不動聲色,默默觀察。
蘇懷遠點頭說:“赤龍衛辦事素來果決,抓住他也是遲早的事,此人敢當街劫囚,實在罪在不赦。”
“據他供述,他只是個小角色,他們也非普通山匪,而是弒堂的人。”
蘇懷遠手指下意識收緊。
傅青隱目光掠過在場眾人:“據他言說,在他背后,還有一個尊主。”
尊主,二字一出,蘇知意身子都僵住。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余笙笙看著她臉色變化,眼底漸漸涌現火氣。
蘇懷遠詫異:“尊主?那可曾抓住?”
“當然,”傅青隱不緩不急,“弒堂惡名昭彰,京城權貴,有不少人曾被他們綁過票,錢花了,但人依舊沒救回來。”
“像這種惡賊,就該誅殺。”蘇懷遠正色道。
傅青隱似笑非笑:“蘇將軍大義。”
“本使今日來,就是想看看蘇將軍的態度。”
蘇懷遠疑惑:“我的態度?”
傅青隱偏頭,他身側的黑白上前,拿出一樣東西,展現在眾人面前。
蘇懷遠一見,不禁驚愕:“這……這是我兒定秦的玉佩,怎會在此?”
黑白收回手,字字清晰:“昨天晚上,我和主子去山寨等著幕后主使自動上鉤。”
“諸位猜,來的人是誰?”
蘇懷遠呼吸都停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