銼給康常在喂清心丹的時候，胡話更嚴重了，就差把指使她污蔑芮貴人的主使者給牽扯出來。
“還不快捂了！”廖元貞捂了捂心口，被驚得不輕：“越說越不像個樣子了！還好剛才捂得快，不然叫她讓出去，還不得讓她把陛下顏面也丟了！”
有宮人去打聽了消息，回來回稟道：“芮貴人確實是死絕了，死相可怖，慎刑司把人擱在空屋子里，等著皇后娘娘的處置，是亂葬崗，還是好好葬了。”
“康常在跑了進去，非要掀開了看，正好對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結果就被嚇成這副樣子。”
麗嬪瞧著康常在瘋亂的眼神，冷笑道：“做賊心虛，算計芮貴人的十有八九就是她！”
廖元貞認同。
麗嬪甩了甩帕子，不耐煩皺眉：“盡出這種事！景仁宮怕不是風水不好。”
話題被扯開，廖元貞順勢道：“偌大的后宮，經歷多少朝代，幾乎每間屋子都死過人。說他吉利，肯定吉利不到哪兒去。但說他不吉利，指定每一間正殿主位的床榻之上，都出過帝王。”
“罷了，你且叫人把她看管住了，不要再讓她出來，本宮去請示皇后娘娘，看怎么個處理法。”
麗嬪點頭：“娘娘去吧！嬪妾親自在這兒盯著。”
皇后很快過來。
同來的還有一群后妃。
彼時，康常在已經冷靜下來。
也意識到自己受驚之下說了些什么，面如死灰。
林濃在首座坐下，雍容肅冷：“現在就交代，還是等著本宮查到以后，你死，你母家全部流放，給你三聲數考慮。”
怡然立馬開始倒數：“三……二……”
康常在跪在地上，抖如秋風落葉，沒有任何思想斗爭，立馬喊了出來：“嬪妾說！”
人嘛！
總有那么一兩個在意的親眷。
這種人，好不夠狠，自然一嚇就什么都不敢再隱瞞了。
“嬪妾從芮貴人嘴里得知，陛下有意將罪婦上官氏的孩子交給她來撫養，嬪妾、嬪妾心生嫉妒！都是無寵的妃嬪，憑什么她能有個孩子做依仗，嬪妾沒有？”
“所以……所以有人讓嬪妾指認芮貴人平日里就和侍衛眉目傳情，嬪妾腦子一熱，就答應了下來……嬪妾朕的只是想讓她失去撫養皇嗣的資格而已！”
“沒說她與人私通，沒想害死她的啊！”
眾妃沒有插嘴多花，默默頭腦風暴。
憑借多年看戲猜答案的豐富經驗，很快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平湊了出來。
——上官氏要生兒子了。
——陛下重視子嗣，但肯定不想讓這種血脈留在高位妃子身邊，所以給家世尚可，性情也好的芮貴人收養。
——康常在嫉妒，被人挑唆，污蔑芮貴人與人私通！
——精彩啊！
林濃的手在交易扶手上輕拍了一下：“誰指使？”
康常在心驚肉跳，拼命搖頭：“嬪妾不知，是有人往嬪妾殿中丟的字條，讓嬪妾是適合的機會指認芮貴人與侍衛有私情。未免被人發現，字條已經、已經燒毀了。”
林濃目光如刀，落在她臉上：“身為宮妃，一旦被人指認與外男有私情，只有死路一條，你會不知道后果？打從一開始，你就沖著要她死的目的去做的偽證！”
“現在掉兩滴眼淚，拿‘無心’為自己狡辯，企圖被寬恕，你當本宮與陛下都是蠢的，由得你如此糊弄欺騙！即刻起，康氏貶為庶人，丟進慎刑司，好好用刑！”
“芮貴人承受的，你得加倍償還！拖走！”
康常在眼球震顫。
以為自己說了實話，可以被赦免。
沒想到不但被廢，還要承受酷刑，驚得一顆心都要反轉過來。
想要求饒。
但宮人動作太快，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明明落進了一片溫熱的陽光里，卻冷得宛若墜進了寒冰地獄。
她拼命蹬著雙腿，眼底充滿了悔恨。
可是沒有用了。
自私的蠢貨，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林濃：“怡然，即刻去御書房回稟今日之事！康家教女不善，想必也沒什么本事，本宮覺著康大人這官……還是不要做了，免得為禍百姓！”
怡然應下，立馬去了。
沒一會兒。
康大人被罷官，逐出京的消息就傳進了內宮。
眾妃曉得，這是皇后在殺雞儆猴，警告后宮之中的所有人，不要以為只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就覺得不會有代價。
誰敢再攪弄是非，查出來，自己沒好下場，娘家也要遭殃！
不過她們更驚訝的是，陛下居然同意了皇后的提議？
要知道，這都算干政了！
但誰也沒說話。
反正，只要她們不犯錯，皇后還是待她們那么好，不就好了？
……
錦鯉池。
水面被風吹皺，陽光灑落，搖搖曳曳的刺目光斑反射在池邊的人身上，叫人瞧不清面容。
宮女不確定道：“芮貴人死了，罪婦上官氏的孩子就得重新擇一個養母，但沈賢妃遭了陛下厭棄，她還有機會爭取么？”
一身華貴的美人兒理了理臂彎間的皮薄，飄逸而明艷，把人襯得宛若仙人：“前朝需要平衡文武兩派之間的實力，雖然沈家現在還遠遠不及林家，但只要沈國公還得力，沈賢妃就不會一直被冷落。”
“賢妃不能生，又是太后害的，陛下怎么也得給她一個孩子，堵住她的嘴，所以她開口，陛下十有八九是會答應的！”
宮女思考片刻，贊同點頭：“您說得對，只是不知皇后是否已經察覺到了什么。”
美人兒笑了笑，帶著欣賞和忌憚：“能從不被待見的側妃，一躍成為專寵的皇后，她的手段和智慧都不可小覷！但這一局，她就是全都看破了，又如何？”
“這些算計里頭，可沒咱們什么事兒！”
宮女想想也是：“如此，咱們只需坐山觀虎斗，偶爾將計就計一番，就算一下子扳不倒皇后，也能重傷她幾分！”
“而您只要明面上與皇后交好，就能贏得陛下的關注、分得她的寵愛，您有了實力之后再要跟她爭，勝算就大多了！”
“周家的榮耀，可都靠您了！”
美人兒嘴角勾了抹嗤笑。
她雖出身周家，被選上之前，可沒享受到過周家的任何資源，反而因為她們居高臨下的“選中”，被迫舍棄從前簡單而幸福的生活，連父母都不能認！
憑什么替他們爭？
她爭的，是自己的榮耀！是父母和兄弟姊妹的未來！
周家的榮耀跟她有什么關系？
跟一心想要掌控她的太后，就更沒有關系了！
“去把消息傳進啟祥宮吧！好戲，這才要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