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遲疑后，顧傾城還是接通來電：“喂。”
“傾城。”那邊聲音一傳來，顧傾城驚得眼睫一抖，抬眸看向陸君堯。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居然就是梁景容打來的！
顧傾城索性拿下手機開了外音，淡聲道：“這么晚了，有事嗎？”
“傾城……”梁景容又開口，語調(diào)帶著小心翼翼，客氣地寒暄道，“這么晚，打擾你睡覺了吧……”
顧傾城：“你有事就說，沒事掛了。”
“別別！”梁景容急了，連忙叫住，吱嗚了下才說明來意，“傾城，你爸病倒了，很嚴重的心臟病，我想讓你跟三少說說，讓他幫幫忙，聯(lián)系下這方面的權(quán)威專家——”
顧傾城再次看了丈夫一眼，只覺得驚奇。
老天爺這是偷聽了他們剛才的談話嗎？
他們正想著如何順理成章地“拿捏”顧家，讓顧家為其所用，結(jié)果顧家就有求于他們了。
陸君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xù)。
顧傾城頓了頓才回復(fù)：“他很忙，沒時間，我們最近遇到不少事，孫家跟顧如意千方百計地陷害我們，我們處境也很難。”
梁景容馬上順著她的話說：“是，我聽說了些，我還聽說陳云墨也感染了艾滋病，真沒想到如意禍害了這么多人，簡直作孽。”
見梁景容有要上鉤的跡象，顧傾城無聲勾唇，冷嘲道：“顧如意有今天，不也是拜你們所賜么。”
“不是的，傾城……我們也沒想到，如意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呵。”顧傾城冷哼一聲，不屑多言。
“……”梁景容有些自討沒趣。
可顧家現(xiàn)在走投無路，除了求助顧傾城別無它法，所以她只能厚著臉皮繼續(xù)討好。
“傾城，你哥說前陣子在高爾夫球場遇到你，他很誠心誠意地跟你道歉了，我跟你爸……其實我們也應(yīng)該跟你好好道個歉的，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被金錢權(quán)勢迷了眼，一心想著讓你們嫁入更好的豪門，想著把你們利用到極致……”
梁景容一副心痛懺愧的口吻，可顧傾城聽了心里卻毫無波瀾。
時至今日，他們的悔過依然是利益驅(qū)使。
若不是顧庭安重病需要治療，他們也不會低聲下氣地哀求。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傷害已經(jīng)造成，口頭道歉無濟于事。況且，你們也是有求于我才來道歉的。”
“不是的，我們早就后悔了，只是不敢打擾你。還有，我們現(xiàn)在跟如意已經(jīng)完全沒有聯(lián)系了，她懷著來路不明的孩子，還得了艾滋病，當(dāng)初她污蔑你的那些話，現(xiàn)在全都在他自己身上應(yīng)驗了，這就是報應(yīng)！”
提到顧如意，梁景容的聲音也滿是憤慨。
顧傾城知道，這不是裝出來的，他們現(xiàn)在是真心厭惡顧如意了。
梁景容見她不回應(yīng)，尷尬地沉默了下，只好又回到開頭的話：“傾城，你爸的病很嚴重，醫(yī)生說要動心臟大手術(shù)，最好請這方面的權(quán)威專家，拜托你問問三少——另外，家里沒錢了，你能不能拿點錢回來？”
她說得挺理所當(dāng)然，好像顧傾城就應(yīng)該給家里送錢。
放著正常家庭，子女拿錢給父母治病，那確實是應(yīng)盡的義務(wù)。
可在顧家，他們沒資格。
顧傾城不為所動，“錢我有，但不多，三五千還是可以給你們的。但麻煩我老公就算了，他沒責(zé)任也沒義務(wù)給你們盡孝。”
“三五千？”梁景容聲音都變了，想哭又想笑的樣子，“傾城，這點錢還不夠住院費，別說手術(shù)費了。”
“可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學(xué)生，拿不出太多錢。”
“怎么會？你明明都有錢買大房子，而且你嫁給三少，他的就是你的……”
梁景容一說這話，就有暴露出她的狼子野心了。
顧傾城冷笑了聲，“所以你所謂的道歉，就是為了讓我老公給你們治病，讓我給你們拿錢。這樣的道歉沒有一點誠意，還是別來惡心人了。”
說完這話，顧傾城就準(zhǔn)備掛了。
梁景容猜到她要掛斷，連忙急聲叫住：“傾城，傾城，你等等！”
“很晚了，我要睡了，我身體不好，熬不住夜。”
“我知道，傾城，媽知道你那三年吃了不少苦，身體落下一些病根兒。”梁景容著急忙慌的，吱嗚了幾句又道，“傾城，媽是真心道歉的，我們確實是錯了，千不該萬不該，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收養(yǎng)如意，誰知道給她提供了那么好的條件，讓她過上了有錢人的日子，她非但不感激，還對你心生嫉妒！”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她如今把我當(dāng)頭號仇敵，自己得了艾滋病人生毀了，就天天想方設(shè)法地要害我——你們當(dāng)初也是她的幫兇，現(xiàn)在后悔了，三兩句道歉就想讓我忘掉過去的所有傷害，哪那么容易。”
顧傾城淡淡涼涼地道，話題來來去去都圍繞著顧如意。
梁景容果然抓住了話里重點，疑惑地問：“如意還想害你？她不是因為許落顏那事被抓進去，后來因為懷孕才保釋的嗎？保釋期間如果再犯罪，她會被加重刑罰的。”
梁景容竟還懂點法律。
顧傾城：“她肚子里有免死金牌，再加上現(xiàn)在得了病，就算加重刑罰那也是生完孩子以后的事。”
“如意真是瘋了……”梁景容呢喃著。
“行了，時候不早我該睡了，您再去想想別的辦法吧。”
那邊，梁景容連聲呼喊，可顧傾城還是堅決地掛斷了。
陸君堯聽完全程電話。
把手機放回去，顧傾城靠在他懷里回頭問：“你覺得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算她明白不了，顧柏川也應(yīng)該能明白。”
“嗯，”顧傾城點點頭，又皺眉疑惑，“顧庭安得了很嚴重的心臟病？他才五十多歲，按說不至于吧。”
陸君堯淡笑了下說：“你去我們科室看看，大把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患病。”
“那倒也是。”如今生活壓力大，許多疾病都年輕化了。
陸君堯糾正：“其實顧夫人弄錯了，心臟病動手術(shù)屬于心外科，不歸我胸外科管。”
“原來是這樣，那這事更與你無關(guān)了。”
“跟我的專業(yè)不太相關(guān)，但如果要找權(quán)威的心外科醫(yī)生，當(dāng)然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陸君堯神色淡淡，卻自信飛揚。
顧傾城看他一眼，滿臉崇拜，吹捧道：“陸醫(yī)生掌管生死，可真是威風(fēng)。”
男人笑著，低頭下來親了親，曖昧低語：“再威風(fēng)不也栽你手里嗎？”
顧傾城還在琢磨顧家的事，盼著梁景容能領(lǐng)會到她的意思。
可陸君堯早已心猿意馬，親親她的唇瓣后，灼熱的氣息便一路往下……
“陸君堯……”
“嗯？”
“如果我真的誘導(dǎo)顧家對付顧如意，你會不會覺得我……”
“不會，顧如意罪有應(yīng)得。”
有丈夫這句話，顧傾城舒了口氣，這是她第一次這么明確堅定地要陷害一個人——輕則讓對方流產(chǎn)，重則……喪命！
她心里確實有道德枷鎖。
但轉(zhuǎn)念想，如今顧如意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她活著已經(jīng)對社會造成了嚴重威脅。
若顧家真能被她當(dāng)槍使，對顧如意下手——那就當(dāng)是為民除害吧。
————
誠如陸君堯預(yù)言，顧柏川果然是聰明人。
第二天，他就給顧傾城打來電話。
“傾城，爸的病比較麻煩，做手術(shù)至少需要五十萬，家里親戚都問過一遍了，都說沒錢不肯借，我們只能找你。”
顧傾城有些吃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家現(xiàn)在連五十萬都拿不出來了？”
顧柏川自嘲一笑，“你知道公司賬上的窟窿有多大嗎？家里別墅早就抵押出去了，我的車也賣了——如果下個月還不上銀行貸款，房子就要被查封，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顧傾城越聽越吃驚。
曾經(jīng)的顧家不說躋身京城第一梯隊的豪門，起碼也算第二、第三檔次吧。
怎么短短三四年，沒落得這么快？
難怪，顧柏川能放下大少爺?shù)淖饑溃グ黄沤憬悖鷤€奴才似的伺候在人家身邊。
原來已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了。
她無心去問這幾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倒是想到那個打高爾夫的富婆，好奇地問：“你不是找了個有錢女朋友嗎？”
“……”顧柏川忽而沉默。
顧傾城明白，揭他傷疤了。
想必已經(jīng)被人家甩了，又或者，人家不肯出錢。
畢竟，有錢富婆也不傻，憑什么要當(dāng)冤大頭。
那邊不語，顧傾城只好淡淡一笑，回歸問題本身，依然平靜地道：“我一個學(xué)生，沒有掙錢能力，你說的這些問題我愛莫能助。”
顧柏川也很平靜，“傾城，你有沒有能力我清楚得很。我知道你還恨我們，看我們淪落到現(xiàn)在的地步你心里反而高興——昨晚媽給你打電話道歉認錯，你說不夠誠意，那你說要我們怎么道歉你才覺得夠誠意，才愿意出手幫幫家里？”
顧傾城：“怎樣才夠誠意應(yīng)該是你們考慮的事，不該由我定義。”
顧柏川又沉默片刻，問：“聽說如意還在想方設(shè)法陷害你？”
顧傾城嘴角勾笑，心里更是歡喜，但聲音很隨意：“她現(xiàn)在跟瘋狗一樣，已經(jīng)喪失理智了。”
“傾城，如果我?guī)湍銓Ω度缫猓屗怪泻⒆恿鳟a(chǎn)，你能不能負擔(dān)爸的手術(shù)費用，把家里房子保住？”顧柏川終于說出這通電話的真正用意。
而這正是顧傾城的初衷。
但在電話里她不能承認。
以防顧柏川留有心眼，電話錄音就麻煩了。
顧傾城不冷不熱地一笑，好像事不關(guān)己，“你對付誰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你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我，我只想安安靜靜過自己的小日子。”
顧柏川也淡淡笑了笑，“行，明白了。”
他知道傾城防備著他，不會在電話里公然承認。
但該做的他會去做。
到時候顧傾城若還有點良心，出手相助，那他就算被警察抓捕也認了。
可如果顧傾城依然見死不救，那他反正是要坐牢的，不差在坐牢前多拉一個墊背的。
打完電話，顧傾城給陸君堯發(fā)了條微信，將這事簡單說了。
中午吃飯時，陸君堯打電話過來。
“你確定他領(lǐng)會到你的意思了？”
“如果沒有領(lǐng)會到，他不會打電話過來。”
顧傾城中午回了教師公寓，這會兒也正在吃午飯，身邊沒有其它人，她不必顧忌言辭，直言道：
“我感覺顧柏川很可能要親自動手，就是不知道他會采取什么手段。顧如意現(xiàn)在肯定也恨顧家，她會不會上當(dāng)也不好說。”
陸君堯在醫(yī)院，周圍有同事，有些話不好講太透，只好交代：“你點到即止就行了，別留證據(jù)。這幾天你盡量少去人多的地方，如果學(xué)校沒什么事就回來家里呆著。”
“好，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另外，顧庭安的病我找人打聽下，他是心臟瓣膜異常，伴隨心律失常，需要做瓣膜置換，以及安裝人工起搏器。這兩個手術(shù)都屬于心外科大手術(shù)，更何況他要合并治療，到時需要心外科、心內(nèi)科和電生理團隊共同協(xié)作完成，手術(shù)費極其高昂就不說了，主要京城能做這臺復(fù)雜大手術(shù)的醫(yī)院只有兩家，我們院是其中之一。”
顧傾城聽不懂那些復(fù)雜的專業(yè)術(shù)語，但憑感覺也知道這個病確實很嚴重，很麻煩。
“難怪他們能拉下面子來找我們。”顧傾城這才恍悟。
“是的，不過他那病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顧庭安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住著，住院費也欠著。”由此可見，顧家是真沒錢了。
“行，我知道了，你忙吧。”
臨掛電話時，陸君堯突然又想起一事，“對了，云墨今天上午轉(zhuǎn)出ICU了，但人還沒蘇醒。”
顧傾城眉心輕蹙，“什么意思？成植物人了嗎？”
“如果再過一個月還是不能蘇醒，臨床上就可以判定成為植物人了。”
“那你姐……”
“又哭了一場，不過也已經(jīng)接受了，畢竟事情發(fā)生這么久，她早過了最痛苦的時候。”
顧傾城能理解陸丞琳的難處，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這種痛一輩子都無法愈合。
想著曾經(jīng)那么積極向上又陽光的大少爺，如今淪落到這般悲慘的境地，顧傾城也不勝唏噓。
————
前兩日，陸君堯提交的孫家新罪證，果然又把孫家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本來孫家連連虧損，公司都已是艱難維持了。
現(xiàn)在負面新聞傳出，孫家股票連續(xù)下跌，孫啟源急得焦頭爛額，又跟陸君堯聯(lián)系。
陸君堯直接甩出孫家派人對付自己老婆的證據(jù)，把孫啟源問得啞口無言。
等他回去質(zhì)問孫尚驍才知，竟是兒子跟顧如意偷偷串通好的，拿錢買通了人去陷害顧傾城。
孫啟源雷霆大怒，命人將孫尚驍跟顧如意軟禁起來，并嚴禁外人跟他們接觸。
每日除了送些吃的喝的，再沒有其他交流了。
可孫尚驍?shù)哪I衰竭需要一周三次去醫(yī)院做透析，他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連走路都需要攙扶。
而他手臂上都是做透析留下的針眼，沒人敢近距離接觸他，還是只能依靠顧如意照顧。
兩人如今的地位悄然發(fā)生著轉(zhuǎn)變。
孫尚驍成了名副其實的紙老虎，毆打顧如意時都沒了從前的狠勁兒。
而顧如意的肚子有了輕微隆起，孕吐反應(yīng)減輕后，她整個人反而更精神了些，時常把孫尚驍折磨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這日，顧如意又陪著孫尚驍去醫(yī)院做透析時，遇到了顧柏川。
時隔多日未見，顧如意看到家人還是有些激動的。
她雖恨顧家，但看到顧柏川還是心有感觸，那一瞬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孫尚驍做一次透析需要四個多小時。
顧如意等他躺在病床上開始后，就轉(zhuǎn)身離開透析室。
顧柏川在走廊等著她。
“你專程來找我的？”顧如意走近，但在距離顧柏川還有兩三米的距離時，停下問道。
顧柏川點點頭，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皺眉問：“你真打算生下這個孩子？”
“那不然呢？沒了這個孩子，我就要進監(jiān)獄了。”她自嘲一笑，臉色淡漠。
顧柏川沒說話，神色消沉。
顧如意盯著他打量了幾眼，主動開口：“你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現(xiàn)在這樣子，跟過街老鼠差不多，所有人見到我都繞道走。”
顧柏川抬眸看向她，沉聲說：“爸生了重病，隨時可能危及生命，家里已經(jīng)負責(zé)累累，沒錢給他治病了——他想見見你跟傾城，到底是一家人，你還是抽空回去看看吧。”
顧如意臉色一驚，定睛看著顧柏川問：“顧傾城答應(yīng)回去？”
“沒有，我還在說服她。”
這個回答顯然在顧如意意料之中，“哼，她早就看不上顧家了，巴不得你們都死，怎么可能回去看爸。”
顧柏川說：“不管過去多少恩怨，現(xiàn)在人都要走了，還計較做什么。”
顧如意冷笑了聲，沒怎么猶豫，也拒絕道：“我生了這種病，就不回去了，省得連累你們。”
顧柏川明顯不悅，語調(diào)都加重了：“如意，顧家好歹養(yǎng)大你，你就這么絕情？”
“那你們還生了顧傾城呢，她不也照樣見死不救？何況你們當(dāng)初收養(yǎng)我，也是利用我，別的說那么高尚。”
過去顧如意還會偽裝下，現(xiàn)在徹底撕破臉皮，她連偽裝都不屑了。
顧柏川盯著她，無奈又自嘲地冷笑了下，大概是覺得他們錯得太離譜，被這個女人欺騙得也太離譜了。
“沒什么事我走了，以后別再來找我。”丟下這話，顧如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柏川盯著她的背影，眸底溢出殺氣。
原本，他心里還留有一絲善念。
畢竟也是一家人生活了二十多年，哪怕沒有血緣關(guān)系，多少也有親情維系。
他還覺得下不去手。
可現(xiàn)在顧如意這般冷漠絕情，居然連“死前”最后一面都不愿相見。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他狠心了。
要論心機，顧家各個都不差。
顧柏川跟梁景容商量好，將病情稍稍好轉(zhuǎn)的顧庭安出院接回家了。
做戲做全套。
他知道顧如意不好騙，只能鋌而走險，讓顧庭安做出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法醫(yī)治回家等死的樣子。
另外就是，他的計劃也只有在家里實施，才能天衣無縫，盡量洗脫自己的嫌疑。
等顧庭安回家安頓好后，顧柏川找了個身形、背影以及發(fā)型都很像顧傾城的女人，來家里拍了個上樓的背影。
他用手機在后方偷偷錄了段視頻。
發(fā)給顧如意。
“如意，爸最后的心愿就是想見見你們，一家團聚。你看傾城已經(jīng)回來了，你真的不愿回來見爸最后一面嗎？”
顧如意正在孫家跟孫尚驍對峙，兩人剛干完一仗——當(dāng)然，又是她贏了。
看著手機里收到的視頻片段，她眼眸瞬間瞪圓，而后給顧柏川打去電話。
“顧傾城真的回去了？”她激動又懷疑地問。
“是的，她可能抱著來看好戲的心態(tài)。”顧柏川知道魚兒快上鉤了，很冷靜，“畢竟，她那么恨我們，現(xiàn)在知道爸快不行了，心里估計還高興著吧。”
他這話很符合顧傾城的心理。
顧如意太想找顧傾城報仇了，她知道孫家現(xiàn)在切斷了他們跟外界的聯(lián)系，她就算有錢也找不到人為她跑腿辦事了。
而顧柏川提供的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稍縱即逝！
于是她根本沒有細細去看視頻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顧傾城。
“行，我現(xiàn)在回去——她不知道我也要回去吧？”顧如意激動起來。
“我沒跟她提你。”顧柏川假模假樣的回應(yīng)后，還好心勸道，“如意，爸讓你們回來，是想一家人最后團聚下，你心里有再多恨再多怨，今天都要忍住了。”
顧如意在心里冷笑。
忍個屁！
她要不是為了找顧傾城報仇，哪怕顧家全都死了，她也不帶看一眼的。
可盡管心里這么狠毒，她嘴上還是敷衍著：“行，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滿足爸的臨終愿望。”
掛了電話，顧如意扔下孫尚驍就要出門。
負責(zé)看守他們的人不放行，她只好給孫啟源打電話，哭著哀求，說父親要走了，臨終前想最后見一面，一家團聚。
她哭得傷心欲絕，再加上孫啟源也聽說顧庭安病重入院的事，一時心軟，就答應(yīng)了。
顧如意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回顧家別墅。
看著庭院里連輛車都沒有，她有些吃驚意外，但急于報仇的心讓她忽略了這些細節(jié)，迫不及待地進屋想去找顧傾城。
然而客廳里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她正困惑間，梁景容站在二樓走廊出聲：“如意，你回來了？”
顧如意猛地抬頭，看到梁景容神色淡漠，張口就問：“顧傾……”
話出一半，她突然意識到還要掩飾下，于是又落下聲調(diào)：“我爸呢？他怎么樣了？”
“你爸在房間，你上來看他吧。”梁景容心里有些發(fā)慌，但距離遠，還是穩(wěn)住了。
顧如意不疑有它，走向樓梯，快速上樓后，直奔二樓主臥。
梁景容看她進了主臥，沒有跟進去，而是轉(zhuǎn)身去了二樓衛(wèi)生間，取出一個水杯。
臥室里，顧庭安確實在床上半躺著，他萎靡憔悴的臉色，無精打采的眼皮，好像隨時要咽氣似的。
顧如意看了他一眼，連句“爸”都沒喊，視線在房間找尋。
然而，沒有她想要找的人。
她定睛看向一旁站著的顧柏川，語氣很沖：“顧傾城呢！”
顧柏川平靜地說：“她已經(jīng)離開了。”
“什么？她走了你為什么不跟我說？”顧如意頓時火了，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就往外走，“你們騙我！你們顧家沒一個好東西！去死吧！”
她匆匆忙忙，想去追顧傾城。
顧柏川跟在身后，不緊不慢地勸道：“你來都來了，就陪爸說幾句話吧，畢竟這么久沒見面了，以后可能也見不到了。”
“去死吧！你們顧家人全都該死！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來了顧家，你們以為我應(yīng)該感恩是嗎？我寧愿從沒見過富人的世界，窮得踏踏實實，也不想做你們有錢人的陪襯，做你們擋禍消災(zāi)的工具！”
顧如意憤怒地罵罵咧咧，腳下步伐急促，很快就走到樓梯處。
而樓梯口不知何時被人倒了一灘油，顧如意急急忙忙沒有察覺，等腳踩到油面往前一滑，瞬間就像溜冰一樣，整個身體登時放平，直直地飛出去！
“啊！！！”
她一聲慘叫，雙手本能地在空中揮舞，徒勞地想抓住什么，然而無濟于事。
顧柏川冷漠平靜地站在樓梯口。
看著她像滾沙包一樣，一路慘叫，一路碰撞，整個人滾完旋轉(zhuǎn)樓梯，狼狽地摔在一樓地板上。
那砰砰乓乓的聲音，讓躲在暗處的梁景容渾身發(fā)抖，臉色煞白。
顧柏川抬腳，繞過那灘油漬，不緊不慢地下樓梯，走到半昏迷的顧如意面前。
顧如意痛到短暫昏厥，等眼睛睜開，大腦重新有了意識，第一瞬間感受到身下汩汩而出的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