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和平是隔壁市的,也是面朝地,背朝天的老農(nóng)民,明明才五十出頭的年紀,看著就跟六十好幾一樣,長期的勞作與吃不飽顯得又老又瘦,但精神氣卻很飽滿。
跟江綿他們熟悉后,許和平就說了不少自家閨女的事情。
每次提起女兒的名字時,那雙眼里就滿是疼愛的笑容。
白橋接水回來后,他趕緊起身讓開了位置。
白橋見狀便挪了挪位置,讓他跟自己擠了擠。
許和平又是連連道謝,還給白橋也塞了把青棗。
火車最初乘坐的時候是新鮮,但坐的時間長了屁 股發(fā)麻,人也憋的難受。
一路上經(jīng)過好幾個停靠站,每次都會停一會兒,上車的人也越來越多。
江綿瞧著滿滿一車廂的人,不由咋舌:“這還好沒到夏天。”
不然光是這車廂里的味兒就能把人給熏死。
江竹坐的久了也開始犯困,只是她挨著白橋坐有些不好意思直接睡覺,便強打起精神聽著他們繼續(xù)聊天。
白橋這次回家一是為了探親,二則是為了把驅(qū)蚊香盒宣傳出去。
確定這香盒的確有很強的驅(qū)蚊作用后,生產(chǎn)隊的幾個干部外加上一個江綿就商量起這東西的定價。
最初的時候他們想得是比蚊香貴一點點就行了,這么算下來每盒的利潤也有好幾分錢,但江綿卻覺得不行。
幾分錢的利潤是因為還沒算上人工勞力費,也沒有算上這些草藥的成本。
雖說制作驅(qū)蚊香盒的這些草藥漫山遍野的都是,但不論是把這些草藥摘回來還是進行炮制清洗也都是需要人力和時間的。
盡管農(nóng)村人最不值錢的就是勞動力,可江綿卻不這么覺得。
里湖公社本來就在小蒼縣排名倒數(shù)幾個,半山村生產(chǎn)隊又是里湖公社排名后面的那幾個。
別看這段時間他們江家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頓肉,主要的原因還是春天來了動物們都跑出來覓食了,其他季節(jié)的時候打獵可沒這么容易。
老鄉(xiāng)們窮不是因為沒有努力干活兒,而是地理位置不好,一旦下雨就等于被封鎖在了山里,那條通往外面的路平時連牛車都難以行走,更別說下雨還有山體滑坡的危險。
所以想要隊里的人日子都變得好過起來,最重要的就是先修路。
要修那條路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所以半山村生產(chǎn)隊以生產(chǎn)驅(qū)蚊香盒的集體經(jīng)濟計劃就不能把價格定的太低。
“所以這個驅(qū)蚊香盒最后的定價是三毛一個?”
江竹見白橋拿著幾個樣品出來,有些好奇的開口。
許和平也有些驚奇:“就這么一個巴掌大小的玩意兒真的能管住整間屋子沒有蚊蟲咬人嗎?”
白橋笑著道:“是啊,我們已經(jīng)做過實驗了,這東西打開里面的蠟封后有效期是一個月。這次我?guī)Я艘话俣鄠€回海城打算做推廣,要是他們用著好,咱們半山村生產(chǎn)隊生產(chǎn)的驅(qū)蚊香盒直接就能在海城供應(yīng)。”
許和平聽著心動。
閨女婆家住的地方是那種又窄又小的院子,一到了夏天蛇蟲鼠蟻就全出來了。
他女兒以前就是個愛招惹蚊蟲叮咬的,在老家的時候還能找艾草熏熏,可在她那個婆家卻是連個蚊香都舍不得買一根給她用。
“這東西要是真有用還能管一個月的話,那三毛錢還真不貴。”許和平道,“一毛錢才能買幾根蚊香,一根蚊香也燒幾個小時,還熏人的勒。”
說著許和平看了看火車廂里別的人,見沒人注意便偷偷和白橋道:“同志,我跟你買一盒可以不?”
白橋直接拿了兩盒塞到他手里,揚唇一笑:“別說買,咱們可不搞投機倒把那一套,這些本來就是隊里讓我拿回去當試用品做推廣的,您想要給您兩盒就行了。”
許和平聞言頓時拘束道:“這,這不太好吧。”
“沒啥不好的,本來就是要送人的,送給誰都一樣。”白橋笑著道,“要是您用著覺得不錯,就幫著給宣傳一下,我們這個驅(qū)蚊香盒是半山村生產(chǎn)隊……”
不僅是許和平,就連附近聽著也對驅(qū)蚊香盒感興趣的乘客白橋也一人給了一盒。
這些樣品上面印了驅(qū)蚊香盒的生產(chǎn)地址,以及里湖公社的聯(lián)系號碼。
只要有人想買這東西,就可以打這個號碼,到時候公社就會有人把消息帶給半山村生產(chǎn)隊的人。
沒辦法,半山村生產(chǎn)隊目前還沒通電,更沒有裝電話機,要真有人想買驅(qū)蚊香盒就得先打電話到公社才行。
三毛錢都能買兩斤米了,許和平覺得不貴是因為自己女兒需要,但對于其他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人來說可不舍得花這個錢買個驅(qū)蚊的東西。
不過白來的東西這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附近從白橋這里拿到試用品的乘客們還是很高興的。
也有條件看上去不錯的人倒是認認真真的詢問起這驅(qū)蚊香盒的用法,看上去倒像是潛在的客戶。
江綿和江竹瞧著白橋在大庭廣眾之下侃侃而談的模樣,不由心生佩服。
怪不得劉隊長會同意白會計回海城一趟,就這么會兒的功夫他就把這驅(qū)蚊香盒吹得神乎其神,那話術(shù)一套一套的,反正要是讓她們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開口,她們肯定是沒這口才的。
四個小時后,白橋在市火車站提前下車。
市火車站是一個大站,停靠的時間也比較久一點。
江綿和江竹在車廂里一直坐著憋的難受,正好下車去上廁所。
見周知衍也要跟下來,江綿忙說道:“你下來干啥?車上還有咱們得東西你先守著,等會兒我們回來了再換你。”
周知衍皺眉:“這里人太多,我不放心你們倆。”
姐妹倆都是第一次出遠門,對外面人生地不熟的,還長著一副很好騙的樣子,周知衍哪能放心?
江綿道:“有啥不放心的?我和小竹姐兩個人又不是傻子,不會出問題的,倒是咱們得東西你要盯好了,不然被人偷了就麻煩了。”
火車上偷子多,那些行李里面大多都是給小哥帶的腌肉啥的,要是被偷了得心疼死。
白橋拎著自己的行李沖著周知衍道:“沒事兒,我送她們倆去廁所,反正我不急著買票。”
周知衍:“行吧,那你們快點,別趕不上車。”
江綿和江竹點點頭,連忙跟著白橋一塊兒找?guī)チ恕?/p>
只是二人剛到火車站附近的公共廁所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小竹姐,你看那個女同志是不是昏迷了?”
江綿擰著眉示意江竹看向不遠處那個穿著干凈整潔,卻閉著眼被倆打扮的十分老實的中年夫妻攙扶著離開的女同志,雖然是在問,但語氣卻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