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斌父子加上他黃家兩個舅舅以及三張生面孔,總共七人并未察覺到身后跟著的尾巴。
向陽大隊位置偏僻的跟半山村有的一拼,三面都是山,另一面則是進出的唯一出口。
雖說屬于石龍公社的范圍,可實際上因為偏僻陡峭的地勢,向陽大隊與外界接觸十分麻煩,所以這日子自然也不像同個公社其他生產隊好過,是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窮。
也正是因為太窮,所以向陽大隊的女人大多外嫁,漸漸地本隊留下的人就少了,現在總共也就幾百人,要不是因為占的位置大,壓根就稱不上‘大隊’。
小蒼縣眾多生產隊中,向陽大隊屬于平平無奇容易被人遺忘到角落的那一種,要不是這次各個公社突然出現的‘傳染性流感’的病患大都是從向陽大隊嫁出去的女人,估計向陽大隊人死了大半都不一定引起外面的關注。
‘流感’來勢洶洶,起初向陽大隊的人只以為是一場小小的感冒,抗一抗就過去了,誰也沒料到最后會嚴重到整個大隊都中了招。
雖說縣里已經派人及時將向陽大隊這個源頭給封鎖,但也不至于真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可這年頭醫療資源本就稀缺,還要兼顧縣里其他病患的需求,因此壓根派不了太多醫療人員過來援助。
為了看顧方便,目前向陽大隊所有病人都集中安排在晾曬場旁邊的倉庫,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給了一些外人光明正大的潛入機會。
周知衍帶著人悄無聲息的跟隨在朱斌一行人身后,看著他們熟練的挪開叢林中的荊棘樹枝等障礙物,眼神更是冷冽。
李安注意到這群人對于清理這條路的嫻熟手段,忍不住嘖嘖了兩聲:“這么難找的路竟然都被他們給藏起來了,姓朱的這群人果然不是什么老實人吧。”
周知衍面無表情:“小心點,路上可能藏著陷阱。”
從朱斌等人的一舉一動來看,顯然這條路通向的地方就是他們藏著大秘密的地方。
在意識到朱志海一家有不明收入來源的時候,周知衍就起了疑心。
對于這一家子住在隔壁的鄰居,周知衍也算是自小就跟他們相識的。
要不是出了那晚上的事情,甚至周知衍對朱志海夫妻的印象還不錯。
一個是熱情大方的鄰居嬸子,在他和姐姐日子最艱難的時候也是出手相助過,哪怕當時黃春玲只是給了他們姐弟倆一碗吃剩下的饅頭,但對于當時兩個饑寒交迫的小孩兒來說也是一種救贖。
而朱志海就更不用說了,典型的農村莊稼漢形象,在某個方面也是靠譜的長輩,偶爾也會在周家大房太過分的時候為年幼的姐弟倆出頭。
周知衍到現在還記得有一年大旱,河里和水庫都干了,眾人只能去山里打水回來用。
那時家里除了行動不便的老太太外,就是他們姐弟兩個營養不良的瘦雞仔子,沒有成年人的幫助,光靠他們姐弟倆要從陡峭不好走的山里把水帶回來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他家能行動的只有兩個小孩兒。
那么遠,那么陡峭的山里一趟趟帶回來的水也只夠他們用一兩天。
再加上還要上工掙工分,能直接把姐弟倆活活累死。
后來還是朱志海這些鄰居順手幫他們帶回了一些水,要不然……
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周知衍盯著逐漸消失在叢林中的朱家父子一行人,深深地吸了口氣。
若不是那晚上朱志海一家子要算計他跟江綿,周知衍也不敢相信從小到大認識的朱志海一家會有這種手段。
白強隨手摘了根雜草叼在嘴里,“老大,你說這群人隱藏的秘密會不會跟你們一直在調查的那個機密任務有關?我查過了,朱志海一家并沒有在黑市搞什么投機倒把的勾當,他家新買的那些縫紉機,收音機之類的東西走的也是正規渠道買來的。”
“一臺收音機要一兩百,朱志海手上的那塊海鷗牌的新表也要兩百多一塊,而且屬于拿著票都不一定能賣到貨的好東西,再加上他家里新置辦的這些東西總共加起來沒個兩三千壓根不可能買回來,你覺得他這正規的渠道能有多正規?”
李安打了哈欠,冷笑道。
“要不是親自潛入他家里轉悠了一圈,我還真沒看出來他家在經過嫂子家里一番打砸后還能立即置辦回來那么多好東西。”
明面上朱家經過江家一番‘洗劫’后再購置的東西差不多就三四百左右,除了收音機,手表這些明面上的東西,私下李安還翻出來好幾塊手表都一模一樣,甚至還有幾件明顯是新的金首飾,克重還不小。
這種家底可不是一個根正苗紅的貧農能有的。
周知衍沉聲道:“有沒有關系,今天不就能知道答案了嗎?”
說完他沖著幾人使了個眼色,繼續跟上去。
他們已經盯了朱志海一家有一段時間,這還是頭一回抓住他們的異常行動。
朱志海父子倆的耐心是真的好,要不是這段時間正好小蒼縣出現了‘傳染性流感’這股風波,估計這群人依舊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呢。
而且——
想著這一路跟過來的事情,周知衍面無表情。
這群人的領頭羊明顯是朱志海,并且這人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一路上還會故意設置下幾個不明顯的陷阱,要不是周知衍曾是偵察兵,恐怕早就被這人七彎八拐的行走路線給甩掉了。
也正是因為朱志海這種行為,讓周知衍越發確定自己這次盯上的肯定是一條大魚。
一般的老百姓可做不到那種能夠誤導的陷阱。
“到了。”
幾人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著朱志海一行人繞著大山重復走了好幾圈,看著他們裝作山上采藥人的模樣,總算是在一處隱蔽起來的山谷里停了下來。
周知衍沖著身后幾人打了個手勢,悄無聲息的隱匿在山林中。
果不其然,朱志海一群人到達目的地后并未輕舉妄動,反而朱志海像一只靈敏的猴子一樣,兩三下就竄上了樹,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老款的軍用望遠鏡警惕的觀察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