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綿帶著何梅回了周家,又給她找了身自己的衣服讓她換上。
何梅這會兒的狀態很不對勁,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魂游天外的麻木狀態,江綿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直接就脫下了身上那打滿了補丁的灰色外套。
盡管是公社醫院拿著工資的衛生員,但何梅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身上的這件還是鄰居穿的破了不能送人的才給了她,她自己又縫縫補補穿了好幾年。
這么冷的天,何梅身上就穿著一套外衣,脫下后里面只有一塊白紗布裹在胸上。
但更讓江綿觸目驚心的是她身上的那些傷。
新陳舊傷交疊重合,青青紫紫的淤痕不僅有打出來的,還有用鞭子棍子抽的,用煙頭燙的。
已經瘦出皮包骨的身體上竟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畜生!”
江綿咬緊后槽牙,忍不住踹了旁邊的椅子一腳。
何梅苦笑著換上衣服,“讓你看笑話了。”
“笑話?誰是笑話?”江綿不悅道,“杜家母子才是笑話!何梅,你連尋死的勇氣都有,為什么不跟那個人離婚呀!他們母子明顯就沒有把你當人看!”
何梅紅著眼搖頭,怯懦道,“我以前跟他提過離婚,但是被他打的更慘。他說除非我賠給他一個女人,要不然就一輩子都別想離開他……”
她仰著腦袋,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帶著恨意道:“那個男人還想讓別的男人上我的床,江綿,你說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我當一家人!他們把我當畜生!”
江綿和周淼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意思?
讓別的男人上自己老婆的床?
江綿震驚的看著何梅,就見她凄厲的笑起來,充滿了苦澀與諷刺,本以為那是自己的家,哪怕是平日里挨打受罵她也忍了,畢竟哪家媳婦兒沒被自己男人婆婆磋磨過呢?
可何梅萬萬沒想到杜寶峰竟然能夠說出那么無恥的話!
她從小盡心盡力的伺候著他長大,就算養條狗也該養熟了吧?她一直以為杜寶峰對她是有感情的,可當聽到那一句話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杜寶峰壓根就不是個人,和他那個母親一樣涼薄自私狠毒!
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何梅捂著臉蹲在地上哭著,看的江綿不由攥緊了拳頭。
周淼淼也嘆了口氣,怪不得何梅會絕望的想自殺呢。
哪個好女人能接受自己男人把自個兒當個雞似的讓別的男人上自己的床?
石龍公社私下不是沒有靠著私下睡男人養活自己的,但那都是被生活逼到走投無路,為了一家老小不得不去干這種臟生意。
可何梅不一樣,她是公社醫院正兒八經的職工,是有工資拿的。
杜家也沒有困難到需要她一個兒媳婦去賣才能養活的程度,能說出這種話無非就是純純的惡毒!
“要不還是搬出來你自己過吧。”
周淼淼本來不想管別人家的閑事兒,畢竟在省城她也沒少遇到那種恩將仇報的,但何梅這模樣看著實在讓人揪心,就連她都覺得杜家太作孽了!
周淼淼道:“我記得公社醫院那邊應該可以安排的宿舍的,就是得和別人一起住。”
何梅搖搖頭,臉色蒼白:“沒用的,當初老婆子花了五塊錢把我帶了回去,杜寶峰又是那樣一個垃圾玩意兒,就算我搬出來住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她沒有娘家兄弟依靠,就算江綿這個朋友愿意幫自己,可幫得了一時又怎么可能幫得了一世?時間久了,江綿也會被人說閑話的。
何梅不想給江綿帶來麻煩,愿意和做朋友的人本來就很少了……
周淼淼聽完只覺得頭疼,“那杜家母子本來就是出了名的不要臉!再加上他家還有那么多叔伯親戚,何梅想離婚還真沒那么容易。”
別說石龍公社了,就連小蒼縣能成功離婚的女人那也都是因為有錢強悍的娘家才能撐腰。
像娘家弱勢或者何梅這樣干脆沒有娘家人撐腰的,想離婚?做夢吧!
江綿抿著唇被氣到不想說話。
難不成就真的只能看著何梅被逼死嗎?
她咬緊后槽牙道:“淼淼姐,以后杜家的人都上我的黑名單,他們要是先找我看病,你記得給我提醒一下!”
周淼淼也知道江綿奶奶曾經立下的規矩,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好!”
只有切身影響到自己的利益,那些打老婆的垃圾玩意兒才會重視起來,想想半山村生產隊的那些老鄉們,不論私下人家夫妻是如何相處的,至少明面上那些男人是絕對不敢動手打老婆!
“那何梅……”周淼淼小聲道,“這兩天先讓她跟我一起睡吧。”
江綿感激道:“謝謝你淼淼姐!”
周淼淼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
但長期住在她這兒肯定是不行的,到時候杜家找上門來,何梅一定會跟著他們離開。
看著何梅發呆,周淼淼也想不到能幫她的辦法。
江綿摸著下巴心里倒是有個念頭,她看向何梅突然開口道:“何梅,杜寶峰是不愿意跟你離婚的是吧?”
何梅點點頭,“就算離婚也沒意義,因為我們倆本來就沒領證。”
結婚證這東西也是最近這些年才逐漸被人所知的,但就連縣城都有很多沒領證的夫妻。
一是覺得這東西麻煩,二也是覺得沒必要。
何梅跟杜寶峰當初也是隨便擺了酒請親戚朋友們吃了一頓就在一起了,那會兒她才十四歲,就算去領證年紀也不夠。
像何梅和杜寶峰這樣沒領證的夫妻鄉下比比皆是,在大眾的觀念中只要兩家擺了酒那就是夫妻了,甚至有些窮的連喜酒都辦不起的直接和周圍的鄰居朋友打個招呼住在一塊兒就算夫妻了。
江綿雙手捧著臉,嚴肅的沖著何梅道:“既然你擺脫不了他們,那就還是回去和他們一起過日子。”
何梅臉色一變,咬著唇都要快哭出來了。
江綿道:“你是我的朋友,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那要不要試試我配的一種藥?”
何梅和周淼淼同時朝著她看過來,異口同聲:“什么藥?”
江綿微微一笑:“當然是讓你能把他們母子倆打的滿地找牙的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