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能不能治,這十里八鄉就那么幾個赤腳醫生,離得最近的江綿自然再次成為了這些城里人的首選。
他們讓劉和平跑過來報信兒,就是為了讓醫生過去一趟,他們才不想抬著一個傷患跑來跑去的。
按照他們的想法,這些鄉下的醫生一聽到他們這些城里人要看病,肯定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了,畢竟這些鄉下泥腿子對城里人都上趕著討好,就跟他們那些住在農村經常來家里打秋風的親戚一個樣兒。
偏偏江綿不僅自個兒不去,也不準江竹去,“那就讓他們自己來衛生所,沒看見我這里還有好幾個傷患要治嗎?我們走不開。”
劉和平看著狹小的衛生所里擠了十來個人,撓撓頭,“可是……”
這些都是黑五類,沒必要為了這些壞分子就耽誤人家上面來的那些人的事兒吧?
“沒有什么可是。”江綿語氣冷淡,“在我這兒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除非他是馬上要病的快死了,不然就自己過來看病。”
劉和平只覺得今天綿綿姐就跟吃了火藥似的,脾氣咋這么暴呢?
見江綿不理自己了,劉和平嘆了口氣,只能趕緊又跑回去。
正在路邊休息的一群人知道那個鄉下醫生竟然不愿意過來后,一個個頓時氣得不輕,“她知道我們是誰嗎?趕緊把她給我叫過來!”
一個穿的干凈整潔,一看就是家庭條件很好的青年捂著肚子疼的直冒冷汗,面色蒼白的大叫著。
劉和平翻了個白眼,“綿綿姐本來就不知道你是誰呀,她現在都快忙死了壓根走不開,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去別的生產隊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衛生員吧。”
烏晉被氣的肚子更痛了,還是在周圍同伴們的勸說下才又強忍著氣勢洶洶的朝著衛生所走去。
劉長林看著這群人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劉和平不解的看著自己父親,“爸,你又咋了?”
劉長林斜了自己這個蠢兒子一眼,“沒啥,趕緊回去幫你哥劈柴!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跑!”
劉和平莫名其妙就被訓了了一頓,頓時委屈極了。
可看著自己親爹的表情,莫名沒敢追問下去。
烏晉捂著肚子越走越痛,等終于走到了那間小小的屋子時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里面撈起來的一半,渾身都被汗水打濕了。
跟他一塊兒來的那幾個也怕他真出了什么問題,一個個急的滿頭大汗,更懊悔不該邀請這個小少爺一起來鄉下湊熱鬧。
烏晉面色慘白的進了衛生所,看到屋子里那幾個之前在牛棚見過的面孔,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我說你們這里的衛生員是啥意思?竟然敢把這些壞分子弄進來?”
他這話一出,程昱等人就下意識的要起身離開,怕惹惱了這些人再招來一頓羞辱。
然而他剛一起身就被江綿按回去重新坐下。
江綿冷淡道,“誰讓你們都要把人給折騰死了?他們這些壞分子要是死在我們這兒,以后公家要是追究下來承擔責任的是我們整個生產隊!你們這些外地人拍拍屁 股就走人了,到時候遭殃的可就是我們!”
烏晉沒好氣道,“壞分子死了就死了唄,誰會追究你們的責任啊?真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江綿冷著臉打斷,“是嗎?那你們先把免責任的文件資料拿出來,要不然你現在就給我們寫一份人是你們動手,死沒死都無所謂的聲明給我們?這樣這些黑五類的死活我們也就可以不用管了,還省了我辛辛苦苦上山摘回來的那些藥材。”
烏晉一噎。
這個聲明還真沒人敢寫,他更不可能寫,本來他就沒有對這些壞分子動手,他只是順便下鄉湊個熱鬧而已……
見這個衛生員性格這么暴躁,烏晉捂著肚子不停地叫痛,心里卻在暗暗嘀咕這鄉下的醫生脾氣都這么大的嗎?明明看著挺文靜的一小姑娘……
“過來,我給你診脈。”
江綿面無表情的開口。
烏晉被懟了一通后,脾氣都收斂了不少,老老實實的坐了過去伸出手。
江綿搭脈一診就看出了問題,直接說道,“問題不大,就是肚子里的蟲子在鬧騰,吃兩副藥就行了。”
烏晉臉色大變,“啥,蟲子?我肚子里怎么會有蟲?”
江綿見怪不怪:“有蛔蟲有啥奇怪的?”
感染蛔蟲在農村十分常見,特別是年紀不大的小孩兒經常用臟手抓東西吃,最容易接觸到蛔蟲卵。
蛔蟲病在現在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前幾年衛生院里賣的寶塔糖就能夠解決蛔蟲病的問題,就是解決后的畫面足以成為許多人心中的陰影。
不過寶塔糖在里湖公社這一片區用的人不多,因為從二十多年前開始她奶奶就已經弄出了驅蟲湯,每年春季的時候都要熬出來一大鍋免費給老鄉們喝。
烏晉一聽自己肚子疼是因為得了蛔蟲病,臉都青了。
不僅是他,陪著他一塊兒來的其它幾人聽到‘蛔蟲’兩個字也忍不住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肚子。
這段時間他們跟烏晉同吃同住,該不會他們也感染了蛔蟲病吧?
江綿抓了一副驅蟲藥給他們,“隨便找個嬸子讓她幫你們熬藥吧,喝完把蟲子拉出來就沒事兒了。”
烏晉:“……”
大可不必說的這么清楚。
陪著烏晉一塊兒來的還有之前來叫芶苗的年輕小伙兒,他拿著江綿抓的藥急急忙忙就在附近找了個老鄉家熬藥。
好不容易等藥熬好了,烏晉喝了一口就直接噴了出來:“怎么這么苦?”
其他幾個害怕自己也感染了蛔蟲病的人在詢問了江綿后,也一人端了一碗,喝下去的時候差點臉都青了。
苦!
簡直比最苦的苦瓜,苦到他們直接懷疑人生恨不得當場去世!
烏晉苦的臉都扭曲了起來,“你這里面到底加的啥玩意兒?怎么這么苦?”
江綿淡定道:“有句話叫良藥苦口,你沒聽說過嗎?”
烏晉咬緊后槽牙,十分懷疑她是不是在故意報復,可偏偏自己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