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有理有據是吧……”
王子陵也終于決定不忍了。
你都不拿我當隊友,被人家拱火兩句就沖著我來,我特么憑啥還要顧及你的面子?
他直接伸手從那個小木匣里把琉璃盞取了出來,微微舉高了一點。
“我問你,鑒定學,主要是學什么?”
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讓元驚鴻微微愣了一下,隨后脫口而道,“當然是歷史知識,各種流派的風格技法,還有物性學。”
王子陵點了點頭,“那你覺得這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
元驚鴻思考了一下,“不存在什么最重要,各門學問要相輔相成,才能練就準確的眼力。”
王子陵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這是屁話,場面上說的,一點用都沒有。”
“你說什么?!”元驚鴻氣憤的瞪著眼,“你才說的是屁話!”
看著兩人吵起來,林棟心情更加愉悅,這會兒也不說話,樂的在旁邊看熱鬧。
王子陵也不跟她糾纏,自顧自的說道,“那我給你上一課,鑒定學,最重要的是物理學和化學!”
“啥?!”
就連旁邊向曉婷和風將聽了這話都有點傻眼。
什么玩意兒啊這是?!
鑒定學和物理學、化學有個毛的關系啊!
風將心里有點著急。
大人不會是吹牛逼吹的沒法收場了吧……
林棟愣了一下,隨后哈哈大笑,“有趣有趣!王先生還有這等見解,我倒是聞所未聞,愿意洗耳恭聽。”
元驚鴻也是一臉輕蔑的笑容,“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圓場!”
王子陵不緊不慢,娓娓道來,“你說歷史知識、各個名家流派的風格技法,這些重要嗎?重要,但沒有決定性的作用。”
“歷史故事可以編,你去北方大一點的城市,隨便找個古玩一條街,每一個地攤上,你順手挑一件東西,老板都能跟你掰扯出一段生動的故事,說的你頭暈眼花。”
“至于名家的流派風格,正是可以模仿學習。”
元驚鴻忍不住冷笑著反駁,“你以為古人大師的技術可以這么輕易學習?!笑話!”
“你才是笑話!”王子陵笑著搖了搖頭,“不要把無知當成榮耀。”
“現在的古玩界有一股風氣最是愚蠢,就是普遍認為很多古時候人能做到的事情,現代人做不到。”
“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被故事騙,買了假東西砸在手里。”
“但凡接受過稍微高一點教育的人都不能這么想。”
“古玩珍寶,包括字畫雕刻,說到底,都是手工業。”
“手工業靠的是什么?技術!”
“它不是詩詞歌賦這樣的感性學問,技術就是實打實的科學。”
“你憑什么認為古代落后的科學能做出來的東西,現代人用更新更發達的技術做不出來?”
“滑天下之大稽!”
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而且是最顯而易見的道理,卻一直被人忽視。
就好比有很多搞古玩的魔怔人,拽著那些鑒定師聲嘶力竭的質問,振振有詞的說,“你看看這紋路,你看看這燒制的工藝,現在人做得出來嗎?!”
聞之令人發笑。
元驚鴻一下愣在那里,仿佛被醍醐灌頂,一時間說不出話。
旁邊的林棟察覺出事情不妙,臉色嚴肅了起來,趕緊瞇著眼睛道,“王先生所說,與這件琉璃盞是真是偽,又有何關系?”
“關系大了。”
王子陵輕笑了一聲,“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們倆高中都沒畢業……”
林棟頓時臉色跟吃了蒼蠅似的難看。
“你要說事兒就說事兒,不要人身攻擊!”元驚鴻咬牙切齒的道。
“看清楚!”王子陵又把手中的琉璃盞舉高了一點,“這琉璃的胎里面,是不是流光溢彩,有瑩瑩的光芒?你覺得這是什么?”
“這正是高品相琉璃的特征,夜光之相……”元驚鴻根本不假思索,脫口而道。
“狗屁!”王子陵不屑的撇了撇嘴,“還夜光之相……現在可是大白天,而且這屋里白熾燈還亮著呢,竟然仍然有光芒能溢出,你告訴我這是夜光?”
元驚鴻再次愣住了,被懟的完全說不出話來,張口結舌。
“被光照之后能發出流光溢彩的,這玩意兒叫‘熒光’!”
“我今天就給你們好好上一堂物理化學課。”
“來,告訴我,熒光材料,主要是什么成分?”
元驚鴻訥訥的答不出來,稍稍有點臉紅。
她學歷并不低,只不過很多基礎的知識太久遠了,而且她學的文科。
林棟就更別說了,豪門的那一套什么精英體質教育,搞的都是經史子集。
不是說經史子集百家經典沒有用,只不過不是萬用。
這世上所有的學科各有用途,不存在你學一門就想用在天下萬事上,做夢呢!
王子陵眼看兩人答不出來,無奈的搖頭,“這義務教育的質量還是得提高啊……”
林棟和元驚鴻都忍不住老臉一紅,有點惱羞成怒。
“熒光材料,一般都是用基質材料和激活劑制作而成。”
“基質材料通常都是固態粉末,比如硅酸鹽,鋁酸鹽等。”
王子陵稍微頓了一下,又問道,“那么問題來了,告訴我,琉璃,也就是人造水晶,它的基礎材料是什么元素?”
這個元驚鴻倒是知道的,沉默著憋出了幾個字,“二氧化鉛。”
“還算沒有無知到家。”王子陵順口嘲諷了一句,嘴角上揚,“好,再告訴我,你見過哪家二氧化鉛里邊能自然產出硅酸鹽和鋁酸鹽的?”
“這是什么神奇的魔法材料?”
“這位林棟兄如果發現了這樣的材料制作的琉璃盞,他會拿來送你?”
“就算不留著自己收藏,送到京城的科學院,最低也是個二等貢獻功!有勛章有榮譽的那種!”
整個房間里,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就算是旁邊不懂這些的向曉婷和風將,你也完全能夠聽懂王子陵說的是什么意思。
琉璃里邊產生了完全不應該出現的元素。
唯一的解釋就是人為添加進去的。
而在古代,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技術,能把熒光材料糅合進人工水晶當中。
只有現代技術能做得到。
所以,這玩意兒百分之百是贗品!
整個邏輯,無懈可擊,而且深入淺出,誰都能聽得懂。
精彩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