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的話提醒了宋春雪。
“怎么了?”
看她忽然停了下來,張承宣也跟著停了腳。
“先看看,”她笑道,“給孩子撐腰這方面,還是不能著急下結論。按理說咱們幫理不幫親,但倔驢也不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馬吧?”
“這倒是。”張承宣站在臺階上,“那幾匹馬都是一起的,估計是惹到倔驢了。”
宋春雪沒有說話,從前她就不會給孩子撐腰,不管是孩子錯沒錯,總是覺得自家孩子要先給別人家孩子道歉。
這種不管青紅皂白就讓自家孩子受委屈的想法,要不得。
果然,看到他們三個出來,倔驢動了動耳朵,余光往他們這邊瞟了瞟,頭顱抬得更高了些。
“讓我過去給倔驢撐撐腰唄,”無憂轉頭看了眼站在他們身側的道長,“明明是他們的馬仗勢欺人,怎么就喊我們出來了。”
那幾匹馬雪白雪白的,品種不凡,這人便讓他們出來,讓倔驢示弱?
道長聽到會說話的劍不由驚訝,“可是我們剛才看到,是你們的馬先咬人的,它那么高大……”
“你們的馬以多欺少,說倔驢是哪里來的小雜毛,馬廄里的草都不讓吃,”無憂哼笑道,“你說可笑不,馬匹打架很正常,喊我們出來拉架,是覺得你們家的品種高貴,我們的就低賤了嗎?”
師兄弟三人忍俊不禁,這樣想想是挺滑稽。
拉偏架被一把劍給罵了,馬匹三對一,他們出來的一對三,算上無憂是一對四,也不知道這事兒誰更尷尬。
“這位道長,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張承宣沖無憂道,“去把倔驢喊過來,他想吃什么,師弟帶了的,我們初來乍到,和氣生財。”
無憂哼了一聲,慢慢悠悠的往遠處飄,還不忘對那位笑瞇瞇的道長甩下一句,“自己的馬沒本事,欺負我們新來的不如你們地位高是吧,誰跟誰還不一定呢,眼睛不好使就壓箱底,少給本劍仙丟人現眼。”
那道長氣得吹胡子瞪眼,轉頭看向宋春雪三人意圖讓他們說句好聽的場面話。
宋春雪趙大人還有張道長三個人左顧右盼,一副很忙的樣子,就是不看那位道長。
雖然他們初來乍到,但也不想因此就對旁人點頭哈腰卑躬屈膝。
趙大人生來不會如此,他們倆做師弟的也不會。
張道長從前是老好人,與人為善,但是現在,大家都是修行人,為了這種小事喊他們出來,他們也不會順坡下驢。
倔驢被無憂帶了過來,宋春雪走下臺階,從納戒中取出一籃子苜蓿。
原本是她掐了自己吃的,現在便宜他了。
今年仲春她掐了好多籃子,已經吃得只剩下這籃子了,對馬來說也算得上好飼料。
“嗯?”
倔驢看到苜蓿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發(fā)出人一樣的疑惑聲。
宋春雪懷疑自己聽錯了,“嗯?你該不會也會說話吧?”
倔驢的耳朵動了動,將頭伸到籃子里,大口大口的吃苜蓿尖。
“無憂,倔驢會說話嗎?”
無憂思索片刻,“我能聽懂,但你聽不懂,以后你想問他什么,我可以替你轉述轉述。”
“嗯,也好。”宋春雪摸了摸他的腦袋,“別闖禍啊,你別跟他們起沖突。不然你看著這么高大,肯定會被認定是你的錯。”
倔驢嚼著苜蓿拱了拱宋春雪的腰。
無憂轉述,“他讓你回去吧,多大點事,別被人說成是咱們不懂事。”
宋春雪驚訝,“他真這么說?”
“大差不差。”無憂懶洋洋道,“你們先進去,你看里面的人都出來查看了。”
“倔驢剛才沒怎么著,就是被人家踢的時候,他還了兩腳。那白馬是個有心計的,躺在地上裝死,你們進去吧,我能解決。”
宋春雪雙手抱臂,“你怎么解決?”
“你納戒中是不是還有一籃子洗干凈的洋姜,給我兩塊。”無憂不無神秘的道,“如今我學聰明了,打打鬧鬧乃下下策,最近學了兩招忽悠人的,你就放心吧。”
趙大人走了過來,“你就信無憂的,他最近也沒閑著,看了好幾本陰謀陽謀的書,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會跟人起沖突。”
“可是……”
“放心,沒有血肉的無憂反而比我們這些吃五谷的說話算話,血肉之軀才善變多慮。”趙大人揪著她肩膀上的一角衣服,“三師叔來了,師父要給咱們引薦呢。”
一聽是三師叔,趙從雪提步就走。
“去看看。”
看到那群人遠去的身影,以及馬廄那邊給馬喂水喂藥,小題大做的人,無憂咂摸了兩下。
“我知道了,他們是惦記上你了,看出你不是普通馬,想借機把你據為己有,手段拙劣了些。”無憂對倔驢道,“我看著你,誰要是惦記你,我抽他。”
倔驢嚼著苜蓿沒理他。
這時,那位笑瞇瞇的道長走了過來。
“這位……劍兄,你當真會說話?”
“不會。”
“……”
*
宋春雪見識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原來他們的師父伴月仙人,在這兒算得上大人物,之前那位跟他們告狀的道友也來頭不小。
但具體怎么個不簡單,她沒記住。
兩百多人,他們跟在師父身后都打了招呼,之后還去外面見識了流云飛瀑,在一處高大巍峨一抬頭望不到頂的地方,見識到了天上人間。
寬闊巍峨的群峰,大路兩旁各類奇花異草,蔥蘢蒼翠的竹林,令人眼接不暇的景致。回廊曲折,九曲流觴,行走在價值連城的木板鋪就的走廊上,讓人忘記煩惱,將所有的紅塵之事拋之腦后。
“這位是你的二師兄,四師兄,五師兄,六師兄……”
“早就聽聞二位師弟非同凡響,今日終于得見,請收下我們的見面禮。今日見得倉促,以后等回到了凌云山,我們再慢慢閑敘。”
“見過諸位師兄。”
“多謝師兄。”
“這位是你的三師叔。”
宋春雪跟張承宣恭恭敬敬地行禮,“見過三師叔。”
“嗯,難得師兄收了這么勤勉樸素的弟子,我說最近怎么興致這么好,一直要請我喝酒。”
宋春雪看著眼前銀發(fā)童顏的男子,眉心間有一枚紅痣,忽然生出一種相形見絀之感。
她跟師兄在人家面前,顯得著急了些。
“晚上,我們去靈藥谷看看,聽說你的道侶靈根受損,耽誤不得。”
靈根受損?
宋春雪轉頭看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