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
張道長輕松一笑，不由摸了摸胡須端起茶喝了一口。
看著旭日東升，第一抹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渾身舒坦。
“是我多慮了，你們沒事就好。”他看向身后的院子，“吃點東西去歇息吧，忙了一晚上。”
宋春雪看向韓道長，“前輩去歇息吧，我睡了那么久，有幾句話要跟師兄請教。”
韓道長哪里不明白，起身就走。
跟那群東西糾纏耗費心力，他是想躺會兒。
一眨眼，半遮半掩的太陽已經完全爬上山頭，露出完整的樣貌。
宋春雪逐漸感覺到溫暖，在這里吸一吸陽氣也好。
其實，她是后怕的。
她明白師兄的擔憂，但，遇事不能退縮，這是她的原則。
凡是逼急了，硬著頭皮也要上。
如今安靜下來，她都不敢仔細回想。
宋春雪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豁得出去剜心。
“師兄，你會覺得我太嗜血了嗎？”
張道長搖頭，“那倒不會，還記得咱們去挖人家墳的時候，你用鐵鍬打死了狼，我那時候就知道，你不是膽小怯弱的人。”
“我就是覺得，若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會很辛苦。謝征也是，咱們之間交情匪淺，是大千世界這條長河上相遇的浮萍，惺惺相惜。所以我寧愿謝征解甲歸田，也不想他在征戰沙場的那條路上越走越遠。”
宋春雪點頭，“這倒是，誰不想此生安穩啊，可是咱們偏偏生逢亂世。”
“我忽然想起來，大師兄說，謝征的命格變了，是這個意思嗎？”
張道長點頭。
好吧，有時候厭倦了眼下的困境，甚至會破罐子破摔，管他三七二十一，國破家亡是無法更改的事，改朝換代而已，換就換唄。
但靜下心來，還是不甘心。
人活一口氣，怎么能不爭取一下就放棄呢。
走到如今，也不是她曾經設想過的。
每次超越認知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那也是自己的選擇。
她不甘心屈居人后，不想再認輸。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從她出門就能撿金子的那一刻起，命運之手無形中推著她走，人怎么能那么貪心，只接受好的，接受不了那些不好的。
不過，她很感激，師兄能站在這樣的角度為她考慮。
她端起茶，雙手扶著茶碗，“師兄，我已經很知足了，起碼如今，你能如此為我擔憂。而昨晚上，韓道長那樣怕麻煩的人，還愿意守著我并有耐心教我這個晚輩做事，說實話，我爹都做不到那樣。”
張道長笑了，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行行行，別來這套，我知道了，你對大家最大的感激，就是拿我們當再生父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爹，我受得住，哈哈哈。”
“你長得不美想得挺美，不過你如果很想聽的話……”她放緩語調帶著狡黠的笑。
“去去去，我沒那癖好，我只當人師父，不給人當爹。”
宋春雪神情嚴肅，“那你真打算節欲一生啊，不覺得遺憾，破戒了真的會前功盡棄嗎？”
張道長放下茶碗，“你一個女人，跟我議論這些，害臊不？”
他擺了擺手，“你帶的饃饃還有沒，沒的話趕緊走。”
宋春雪從納戒中取出一碟子裂開口子的小饅頭，還有一碟點心。
“知道你臉皮薄，不問就是了，我去里面看看。”
看她進了仙人閣的大門，張道長拿起一塊點心，不由搖頭一笑。
經歷一場生死，他早就放下了諸多從前耿耿于懷的事，解不開的心結，放不下的恩怨，不甘心的小事。
卸去一身的包袱，他很是快意。
能夠拜在伴月仙人門下，跟趙大人和師弟成為同門師兄弟，他覺得老天已經足夠善待他。
至于情愛方面，他早就沒了想法。
不過，他還是改不了窺探運勢的毛病，給自己看了看。
讓他意外的是，他還有桃花運。
不過，此生他注定就是人間漂泊客，桃花雖好，卻誤人誤己。
所以，他給悄悄的斬了。
……
跟徒弟師侄們聊天，宋春雪得知大師兄竟然跟這兒的師妹打了一架。
而且贏的很沒面子，那倆姑娘氣得哭著跑了，這事兒成為趙大人人生歷程中最猝不及防，最棘手的事兒。
愁的他待在屋子里，到晌午才出來。
看到師兄穿得比尋常徑直，從頭到腳都花了心思，連折扇都換了個新的，宋春雪就明白，那倆師妹對大師兄的打擊不小。
都讓他懷疑自己了。
當一個人用外在來偽裝自己，就證明他底氣不足。
但大師兄畢竟跟他們不同，他身在京城名利場見過見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別的不說，心態肯定比尋常人強大。
來到他跟前，宋春雪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剛才想錯了。
他姿態悠閑，舉止透著皇室貴族的從容，淡淡開口，“聽說你昨晚上膽子很大，果然師父不會收孬種做徒弟，我很放心。”
他支起一條腿，往后一靠，像是慵懶的獅子。
“等以后有機會，帶你去見其他幾位師兄，他們各有本事，天南地北，若是能挨個兒去找他們見見面，估計你的修行會更扎實更快。”
宋春雪點頭，“師兄能這么說，我很期待。”
“那五個土匪呢？”趙大人笑道，“昨晚上，他們差點沒把屋子給掀了，果然孩子要放養才快樂，我已經寫信給內子，對孩子寬容些。”
他看著門外的云霧青山，不由感嘆，自己那么多孩子，如今都長大了。
“聽說大師兄桃花運很旺，可是對這觀里的哪位師弟有眼緣？”
趙大人瞥了她一眼，嫌棄滿滿。
“孽緣罷了，別提了，咱們盡量早些離開，免得再碰見還要打一架。我好歹是要當祖父的人了，還想怎么地？”
宋春雪點頭，“這倒是，還望大師兄別讓嫂子傷心，不然她知道了，定然很難過。”
他們夫妻都因為他要專心修行而分開了，若是忽然得知自己那一心只知道修行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新歡，那便代表前面的都是謊言，都是借口。
厭舊而已，拋棄罷了。
趙大人垂眸，聲音帶著一點傷感，“我知道，是我對不住她。”
“但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樣，這把年紀還情情愛愛的，嘖，沒羞沒臊。”
“大師兄！”
PS：我看到有人問起道長通三界的設定了，剛開始是想走鄉村種田加靈異的文風的，中間我發現大家不太喜歡就放棄了，沒想到還有人惦記。其實我有很多西北風的靈異風素材，下下本書再融入吧。這本，看情況適當融入。么么噠，我很開心你們能記得。
曾經我一門心思往外走，如今才發現，這故土才是我可以無限挖掘的寶藏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