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娘今日可不得了。”
“你是沒見陳鳳她爹的臉有多難看，沖到草窯里拉著陳鳳就要走，若不是陳鳳坐在地上不走，我大哥過幾天還得殺雞去人家家里請(qǐng)媳婦?！?/p>
“大哥估計(jì)是被娘罵傻了，呆呆的站在門口，見陳家父女倆那樣拉扯，他沒說話也沒攔著，坐在窖臺(tái)上發(fā)愣。”
老四興奮的直搓手，“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娘這么厲害過，不撒潑不吼叫，心平氣和的把人氣得直跳腳。”
“哈哈哈，學(xué)堂里那些文弱書生罵人都不如娘罵的過癮。”
江紅英踢了他一腳，沖他使眼色，“你閉嘴吧，娘雖然罵了人但心里不好受，大哥畢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以前娘只是不計(jì)較，如今她心里煩著呢，你別吵她?！?/p>
江紅英將秀娟抱起來往外走，“走走走，去做飯，我餓得很?！?/p>
“好好好，我抱著秀娟去外面攬柴火，你先和面吧。”
“進(jìn)來掐幾根韭菜和蔥，提提味兒?！?/p>
“好嘞?！崩纤膶⑿憔昕冈诩缟?，“走嘍，舅舅帶你去外面掐蔥吃?！?/p>
江紅英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別幸災(zāi)樂禍。”
“沒辦法啊，我實(shí)在忍不住?！闭f著，老四甚至一蹦一跳的出了院子。
“……”江紅英皺著眉頭，在心里嘆了口氣，都不讓人省心。
*
草窯內(nèi)，陳鳳坐在炕頭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地上躺著兩個(gè)摔破的青花碗，江夜銘蹲在門檻上一言不發(fā)。
“這日子沒法過了，嗚嗚，”陳鳳抽抽搭搭道，“我在娘家的這十幾天，莊子上的人對(duì)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堂姐堂妹還有那些嫂子弟媳婦，別提在背后是怎么笑話我的。”
“原想著你今天好不容易來了，至少你還算個(gè)男人，來接我們娘倆回家了?？涩F(xiàn)在倒好，我爹送我回來就是想替我撐腰的，讓你娘說兩句好話這事兒就過去了，沒承想她跟個(gè)潑婦似的，將你罵得抬不起頭來，拐彎抹角的罵我跟我爹，連頓飯也不給我爹，世上怎么有你娘這種人?！?/p>
“砰！”
陳鳳嚇了一跳。
只見江夜銘站起身來，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我娘哪種人？”
“你想干嘛？”陳鳳梗著脖子，“我說錯(cuò)了嗎，難道你還想打我？”
“我娘至少?zèng)]讓你跪下磕頭，沒逼著你盡孝，也沒逼著你跟孫子似的被人戲耍?！苯广懽猿暗?，“今天我在你家怎么出來的你忘了？”
“我娘罵的沒錯(cuò)，我沒把我娘當(dāng)娘看，你們也沒把我當(dāng)人看?！彼浜咭宦?，“你爹回來是干什么的，別以為我看不明白，他是想打我娘吧？”
“你別胡說……”陳鳳心虛的狡辯道。
“要不是我娘手里拿著鏟子，他是不是要像打我一樣拍我娘的臉了？”
“呵，我是當(dāng)你女婿的，又不是你們家的狗。你是我娶來的媳婦，不是我娶來的祖宗，我娘說的一點(diǎn)都沒錯(cuò)，是你們陳家人根本沒把我們江家當(dāng)人看，你們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們。”
江夜銘抬腳踢飛碎碗片，眼神兇狠的盯著陳鳳。
“下次別讓我聽到你罵我娘，不然你就滾回陳家去，別想著我再像狗一樣去你們家接你?！?/p>
“若不是我們家當(dāng)初給的聘禮高，你會(huì)嫁給我嗎？”
“你不是要嫁給你們莊子上的爺們嗎，以后我不攔著?！?/p>
說著，江夜銘開始收拾灶臺(tái)上的東西。
“收拾東西，跟我去下面的瓦窯里住著，沒聽到我娘不想看到我們嗎？”
他粗暴的將菜刀鐵勺往籃子里扔，“你還想在我們家擺大少奶奶的譜，你打錯(cuò)算盤了，沒人慣著你?！?/p>
陳鳳怒不可遏，“你……江夜銘你長本事了？”
“是啊，我長本事了。”江夜銘似笑非笑道，“你爹跟我娘也說了這句話吧，不愧是親父女，一樣的令人厭惡?！?/p>
陳鳳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江夜銘，你別發(fā)瘋，別跟我說你被你娘的話罵醒了，忽然要當(dāng)孝子了？”她冷笑一聲，“你娘還說不指望你孝順，她這是激你呢，就是不想給我們分糧食……”
“啪！”
陳鳳的臉上火辣辣的。
她錯(cuò)愕的抬頭，江夜銘正居高臨下的瞪著她，用食指指著她的鼻子。
“陳鳳，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娘你娘’這樣的話，我對(duì)你不客氣?！?/p>
陳鳳頓時(shí)火冒三丈，“你想干嘛，那不是你娘難道是我娘？”
“呵，你說你們家家規(guī)森嚴(yán)，有教養(yǎng)識(shí)大體，非要我喊你爹‘岳父’，你們家的教養(yǎng)呢，看不起對(duì)我們使是吧？”
江夜銘捏著她的下巴，“我真是糊涂了，竟然為你這么個(gè)丑八怪當(dāng)了白眼狼?！?/p>
陳鳳又驚又怕，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江夜銘，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媳婦兒，以后我們倆要過日子的……”
“你老實(shí)一點(diǎn)，我不會(huì)打你。但你若是像對(duì)畜生一樣使喚我，我一定讓你好看。反正我都混賬成不孝子白眼狼了，還怕多擔(dān)一個(gè)打女人的罪名？”
說完，江夜銘一把推開她，轉(zhuǎn)身繼續(xù)收拾東西。
陳鳳害怕不已。
江夜銘瘋了，宋春雪也瘋了，江家的人都病得不輕！
看江夜銘的架勢(shì)，他真要搬到新莊子附近的瓦窯里住。
那瓦窯是為了燒瓦做的，不知道是誰家挖的，都廢棄多少年了，里面全都是土，還有鴿子跟老鼠的窩，連個(gè)門都沒有，怎么住人。
她掙扎著下了地，跑到外面，看到了老四。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讓我哥來是我犯了糊涂，但你哥現(xiàn)在真的要去瓦窯里住，我快要生了，江家人真的要逼得我去死才甘心？”
陳鳳挺著大肚子哭得十分狼狽，“老四，你跟你大哥說說吧，等房子蓋好了再搬也不遲啊。”
老四剛吃過飯，準(zhǔn)備撒泡尿再回去睡午覺，哪知道大哥真的要搬家。
他來到草窯門口，“大哥你干啥？”
“娘是被你氣得不輕，憋了十幾天的火才說了那么多氣話，你還當(dāng)真了。她最疼你，你忘了？”
“娘是太失望了，白疼了你二十年才那么說的，你今天真要走，那這家里的東西都別帶，糧食還有地也別要了。”
老四沒好氣道，“娘就是氣不過你整天給她甩臉子，你在陳家人面前低頭哈腰當(dāng)孫子，非要跟娘置氣是吧，那你怎么不空著手走？”
“好好待著，過幾天給娘認(rèn)個(gè)錯(cuò)，如果你還當(dāng)自己是娘的親兒子，就別跟她較勁?！?/p>
“將心比心，娘也不容易，你是讀過書的，別跟著犯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