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童的眼角抽動了一下,看見許文東過來并沒有讓他感覺到興奮,反倒是有種被打臉的挫敗感。
其實確定許文東的位置之后,他就不再擔心對方會逃跑了,這里是他的地盤,在他看來許文東跑到哪里都逃不掉。
陳小童更希望做這場游戲的主宰,不過當許文東出現的那一刻,打破了他所有的部署。
“膽子還真大啊!”陳小童咬著牙齒,自言自語的道,身旁一位穿著花襯衫的男人湊到身邊問:“陳少,就是這小子嗎?”
“對,就是這小子,昨天偷襲了裘五。”陳小童回道。
“連五哥都栽到他的手里,說明這小子實力應該不錯。”花襯衫說道。
“怎么?怕了?”陳小童挑了下眉毛。
“怕?在京都這個地界,就沒有我馬三兒怕的人。”馬三兒點了一支煙:“放心吧,今天這事我肯定給你辦了。”
“好,一會聽我指揮。”
與此同時,許文東的步伐堅定而又沉重,身旁的牛彪道:“東哥,其實你不用出頭的,交給我就行了。”
“怎么?你想當英雄啊?”許文東微微一笑。
“我……我只是擔心。”牛彪說道。
“我們是一起出來的,就要一起回去,有什么可擔心的,這是京都,不是地獄。”許文東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陳小童的面前:“陳少,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又見面了,我還以為你會躲在車里不出來呢,看來我小瞧你了。”陳小童怪聲怪氣的道。
“出來那么早干啥?我總該給陳少你留點時間發泄吧?”許文東微笑著道:“誰讓我得罪你了呢?”
“你還知道得罪我了?”陳小童呵呵一笑:“你怎么敢的呀?”
“我這個人在琴島囂張慣了,還請陳少海涵。”許文東平靜的道:“如今我的人也被你打了,車也被你砸了,咱們之間的恩怨也該一了百了了吧?”
“哈,哈哈,我他媽好像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說什么?一了百了?你當這里是琴島嗎?”陳小童十分囂張的道:“就算是琴島,你們市首見到我也得磕一個,更何況你一個小癟三。”
“你說話注意點。”牛彪有些氣不過的回擊了一句,不過立刻被許文東制止:“彪子,別亂說話,惹陳少生氣,小心他收拾你。”
“許文東,你少在這陰陽怪氣,老子告訴你,咱倆的事沒完,你想一了百了,做夢去吧!”陳小童狠聲說道。
“那陳少想怎么招?”許文東開口問道。
“昨天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知道珍惜,今天么……”陳小童好似來了興致:“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能把我帶來的這群人打趴下,我倒是可以大發慈悲的放過你,如果不能,你的腿至少要留下一條,我倒想看看,余瑤會不會喜歡一個瘸子。”
許文東掃了一眼,跟隨陳小童的大約十二三個人,這些人的體型和動作明顯要強于昨天的那些保安,雖然不比裘五,但也不是泛泛之輩,尤其他們的眼神,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賊氣。
許文東知道,這些人雖然不是兵種出身,但打架絕對是個頂個的好手,不好對付。
而正當他思考的時候,沈遇開口道:“陳少,這里是京都,皇城腳下,你這么囂張就不怕出事嗎?”
沈遇故意掃視一眼周圍,廣場內已經匯聚了很多人,除了那些小商小販,準備參觀啤酒展覽會的市民也越聚越多,甚至在人群夾縫中,還有幾個穿制服的,但顯然大家都遠遠看著,沒有人敢上前。
“出事?”陳小童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這就不牢沈小姐操心了,我勸你最好躲遠點,否則濺你一身血。”
“你……”沈遇剛要說話,卻被許文東掩在了身后:“沈遇,你上后面站著,剩下的事我處理。”
沈遇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說多了沒用,只能往后挪了兩步,陳小童笑容更甚:“昨天裘五告訴我,你也是個高手,我今天倒想看看你這個高手有多高。”
陳小童說完伸出手擺動了一下,他身后的兄弟則一步一步的向許文東圍了過去。
“東哥,你退后,讓我來。”牛彪一咬牙,擋在了許文東的前面,而郭德亮也撐起了身體,站到牛彪的旁邊:“東哥,我和彪子一起上,不能讓他們白揍老子。”
“算我一個!”
“算我一個!”
“還有我!”
啤酒廠的六個員工也都站了出來,許文東不在的時候他們很害怕,不過當許文東出現的那一刻,他們的膽量也跟著爆發了,一行人全部擋在了許文東的前面。
而這一幕,讓陳小童更加生氣了,咬著牙道:“你們這些鄉巴佬心還挺齊的是吧?”
“少說廢話,要干就干。”牛彪攥著拳頭道。
“好,你們想幫他是吧,想逞能是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你們。”陳小童看向花襯衫開口道:“馬三兒,聽好了,今天有一個算一個,誰敢動手就把他的腿打斷。”
“放心吧!”馬三兒冷冷一笑,對兄弟們使了個眼色。
不過正當打手們準備動手的時候,許文東卻一把將牛彪和郭德亮拽到了身后,冷著臉道:“都他媽滾到后邊去,我的事我自己處理。”
“東哥!”牛彪等人喊了一聲。
“別他媽廢話,彪子把大家拉到后面去,你還不信我嗎?”許文東冷聲道。
牛彪愣了兩秒,雖然有些為難,但還是命令眾人退到了后面,而許文東則如同一尊戰神,面對著十幾個人。
許文東這么做并非魯莽,而是他知道自己的這些人根本不是人家對手,尤其那個馬三兒,可是京都的狠人,下手沒輕沒重,當年他在琴島的時候就聽過對方的名號,如果真打起來,啤酒廠的這些員工搞不好都會出人命,這些人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跟他不同。
許文東思考時,眼神里的寒芒已經越來越盛,站在他正對面的馬三兒吊著那雙死魚一樣的腫眼泡,干笑兩聲道:“挺有種啊,我也想看看能把裘五打傷的人到底有什么本……”
馬三兒事字還沒有說出口,許文東身影就已經沖到了面前,那速度快得就像火箭一樣。
馬三兒被嚇得身體直接往后一栽,連滾帶爬的退出了四五米遠,雖然躲避了許文東的拳頭,但他鼻子上的擦傷卻格外火辣,尤其剛才的狼狽模樣,也讓他異常的憤怒。
“打死他。”馬三兒坐在地上吼了一聲。
而這時候,馬三兒的手下早就跟許文東纏斗在了一起,拳頭的聲音以及撞擊在身上的悶響,就好像在放炮仗一樣。
“我靠,打起來了。”人群都在遠處,誰也不敢靠近,有幾個路過的記者剛準備拿出相機拍攝,就被身旁的人提醒道:“瞎拍什么,知道那是誰嗎?那是陳小童,他爹是咱們市的一把手,你是打算工作都不要了嗎?”
每當聽見這樣的話時,記者便悻悻地收起了相機,的確,在這個網絡不發達的年代,一通電話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抹殺掉一個人,敢得罪陳小童?估計也只剩許文東自己了,因為其他人早就消失了。
“哎呦,這……這怎么回事啊?”從會展中心走出來的彭主任,直拍大腿:“這怎么還打起來了?”
彭主任是這次啤酒展覽會的主要負責人,雖然現在距離開幕還有半個多點,但這種狀況勢必會對展覽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彭主任自然著急。
“彭主任,還不是許文東惹的。”陸武站在彭主任旁邊,小聲提醒道。
“這個許文東,真是害死老子了。”彭主任說著,看向陳小童,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陳少,陳少。”彭主任站在陳小童的旁邊小聲的叫了兩下。
“干啥?沒看忙著呢?”陳小童有些不爽。
“陳少,今天是展覽會的第一天,有很多領導都會過來的,你這么一弄,影響太不好了,給我一個面子,今天先讓這事過去,然后我找個機會把許文東趕出這里,你在抓他,怎么樣?”彭主任點頭哈腰的道。
“給你面子?你算個什么東西?”陳小童狠聲道:“老子今天必須把他的腿打斷,滾。”
一聲呵斥,嚇得彭主任不敢說話,只能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不過每當他看向許文東的時候,眼神里明顯多了恨意,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許文東這個掃把星招來的。
而站在臺階上的陸武,表情甭提有多舒爽了,得罪陳小童,就算許文東有三頭六臂也沒用,現在他最覺得有些可惜的就是,只打斷許文東的一條腿有些太便宜對方了。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慘叫,圍住許文東的一個打手被他一腳踹中了胸膛,一百八十多斤的身體直接飛出了四米多遠,恨恨地摔在了地上。
隨后又見許文東彎下身體,一拳擊中了另外一個打手的下巴,勢大力沉的一拳直接把對方的下巴骨打碎了,打手立刻便失去了意識。
不過許文東也不好受,被人圍攻的他同樣中了好幾拳,尤其每當他干掉一個打手,自己也會被拳頭甚至棍棒擊中。
“彪哥,老板能……老板已經被打了好幾下了。”沈遇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知道每當看見許文東被擊中,她的神經都跟著一跳。
“這些人的實力不弱,更何況人數眾多,東哥只能用搏命的方法跟他們斗,也就是說,每次出手的時候,寧可被人家擊中,也要干掉一個。”牛彪攥著拳頭說道。
“可是這樣能挺住嗎?”沈遇纏斗地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牛彪想起了獄中那個可怕的男人,好一會后點頭道:“我覺得能。”
“真的嗎?”沈遇曾經見過許文東的勇猛,但那一次就已經受了重傷,如今真的可以嗎?
牛彪看出了沈遇的想法,輕聲道:“只要沒有像裘五那樣的高手,東哥一時半會不會出事,如果他真的堅持不住了,我就算被打斷雙腿,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保護好他。”
沈遇有些愣然,她曾經非常瞧不起許文東已經牛彪這群狐朋狗友,一度認為這些從監獄里蹦出來的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此刻她的心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甚至在不斷地自問,這些人緣何可以如此團結?
今天陳狗和鄧乾沒在,如果他們兩個在的話,應該也會義無反顧地保護許文東吧?
“砰!”
又是一腳,許文東正中一個打手的小腿,對方的膝蓋形成了反關節的形狀,骨裂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所有人都跟著倒吸了一口冷氣。打手瞬間失去了戰斗力,痛苦地躺在地上打滾。
不過許文東也不好受,他的腦袋挨了一悶棍,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即便如此,也全然無法擊倒他,反倒是讓他順勢又干掉了一個打手。
“媽的,這小子挺能打啊!”看著已經接連損失了四員大將,馬三兒咬著牙說道。
“呵,我說什么來的,千萬別大意。”陳小童并不擔心,淡定地站在原地抽著煙:“馬三兒,你最好別讓我失望。”
“陳少,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不過今天我損失了這么多人,你南三環那個項目可以交給我了吧?”
“收拾了這小子,我肯定交給你。”
“好!”馬三兒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我陪他玩玩。”
馬三兒說完,口中爆發出一聲大喝:“都給老子讓開。”
聲音過后,馬三兒已經沖到了許文東面前,匕首由下至上,快速揮了一刀,而許文東因為躲閃不及,前胸的襯衫直接被劃開了。
呼~
現場一陣驚呼,有的人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因為大家知道,這一刀如果多的不及時肯定會被劃破胸膛。
而許文東的前胸,明顯已經滲出了鮮血,看著許文東站立在原地,議論聲一聲接著一聲。
“這小子不會被開膛破肚了吧?”
“誰知道呢,看他那狀態不太好。”
“我的天,難道要在這里殺人嗎?”
“管那么多干啥,沒看見那面穿制服的都來了,但都沒敢站出來么,這馬三兒就是胡同里的老炮,正兒八經的大哥,再加上陳小童撐腰,誰敢管?”
似乎聽見了男人的話,群眾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牛彪則緊張地湊到了許文東身后:“東哥,沒事吧?”
“沒事,退后。”許文東冷聲說到。
“東哥,我……”牛彪緊張不已。
“留著力氣,把大伙帶回去。”許文東說完,目光再次看向持刀的馬三兒,而后者臉上的笑意十分古怪,一邊觀望著匕首一邊道:“剛剛這一刀差了點火候,否則我就該給你叫救護車了。”
“呵!還是留著錢自己叫吧。”許文東說完,緩慢地將自己的脖領處唯一的紐扣解開了,隨后他將襯衫直接從身上拽了下來,一把扔到了旁邊。
現場也隨著他的動作屏住了呼吸,因為當許文東身上那如同地圖一樣的疤痕裸露在外面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說陳小童被這一幕嚇得呆住了,就連馬三兒這種社會老炮也如同活見鬼了一樣,幾秒前還肆無忌憚的表情,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就如同在看怪物一樣看著許文東。
“你到底是什么人?”馬三兒聲音有些顫抖。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但你記住,自從我身上這些疤痕出現后,打架我就沒輸過。”
許文東冰冷的話語如同利劍一樣刺穿了馬三兒,他還沒明白怎么回事,許文東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面前。
“三哥,小心。”
“砰!”
一個打手擋在了馬三兒的面前,被許文東的膝蓋直接頂在了胸口上,巨大的力量將那個打手和馬三兒一起撞飛了出去。
“六子。”
馬三兒扶起壓在身上的人,歇斯底里地對著手下吼道:“等什么呢?上啊!”
一聲令下,剩下的打手再次涌向了許文東。
“這小子哪來的?”遠處,一個穿著牛仔服,戴著墨鏡,打扮非常炫酷的女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問道。
“大姐,應該是琴島過來的。”跟在女人旁邊的壯漢說道。
“琴島,琴島有這么屌的人物嗎?還真是窮山惡水出能人啊!”女人饒有興趣地道。
“大姐,那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壯漢提醒道。
“呸,你懂個屁。”女人罵了一嗓子,然后又看向許文東的方向:“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以命相搏的打法,厲害,人才。”
“大姐覺得他能收拾馬三兒嗎?”壯漢小聲問。
“能。”女人呵呵一笑:“雖然說馬三兒這些手下也都是好手,但當這小子脫下襯衫的時候,他們的氣勢就已經輸了。”
女人說完,現場的局勢的確已經開始了一邊倒的狀態,許文東越戰越勇,仿佛燃燒了自己的生命一樣,不顧死活地攻擊著馬三兒的打手,他的每一擊重拳都能帶走一人,而那些打手的拳頭擊中在他的身上卻仿佛像無力的棉花,撼動不了許文東分毫。
這一刻的許文東,在這些打手的眼里,不僅僅是戰神,更是魔鬼。
“給老子死。”許文東一聲怒喝,將最后一個打手打飛了出去,通紅的雙眼直射向拿著刀的馬三兒。
而這一刻,馬三兒明顯有些害怕了,竟然連續地退后了幾步,直到身體撞到了陳小童,才徹底停下來。
陳小童也被這一撞嚇得夠嗆,呼出一口長氣才咬牙道:“馬三兒,你干什么呢?上啊!”
馬三兒被陳小童的聲音嚇得一激靈,使勁兒地咽了一口吐沫道:“陳……陳少,這……這小子太狠了。”
“艸,你不是號稱咱們京都最狠的角色嗎?現在怎么了?慫了?”陳小童一點也不客氣,直接罵了一通。
馬三兒沒有回話,他的確是慫了,看著自己帶來的這些手下全部倒下了,而且是被許文東一個人干倒下的他能不慫嗎?
他馬三兒走南闖北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平時打打殺殺的都是常事,但這種情況他還是頭一回見,他現在甚至覺得,面前這小子比裘五還牛逼。
“陳……陳少,我……”
馬三兒還想說什么,突然感覺腰間一涼,他回手摸了一下,發現一把槍已經遞到了手里:“有這個你還怕他嗎?”
馬三兒心里咯噔一跳,小聲道:“可,可這里用槍不行啊!”
“今天你如果不解決他,你馬三兒的名號在京都也就算廢了,更何況有我在,你怕什么?難道怕我保不住你嗎?”陳小童陰沉的聲音貫穿了馬三兒的耳膜:“如果你不弄他,回去我就會弄你,老子可丟不起這樣的人。”
聽見陳小童的話,馬三兒知道今天這局面不扳回來是不行了,他一咬牙,直接把持槍的手舉到了前面。
“小子,你挺能打啊!”當有槍在手,馬三兒自然不怕許文東了,說起話來也格外的硬氣:“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把我的手下都干掉了,看來今天要你一條腿是不行了。”
“呵,你想要什么?我的命嗎?”許文東像極了一個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管不顧的向馬三兒走了過去。
馬三兒被許文東的舉動嚇了一跳,直接吼道:“你再敢往前走老子就開槍了。”
“今天既然已經弄到這份上,總要有個了斷,開槍吧!”許文東冷漠的聲音傳遍了每一處角落,把現場所有人都嚇住了,就連沈遇和牛彪都瞪大了眼睛。
而最受震撼的無疑是陳小童,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當自己把槍交給馬三兒后,許文東竟然還不怕,這個人是真的不要命嗎?
“你……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馬三兒的手都已經有些哆嗦了,他不是沒宰過人,不是沒開過槍,只是完全被許文東的氣勢震懾住了,那是源自于心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