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些是手續(xù)齊全的廢舊物資。現(xiàn)在因為一個毫無根據(jù)的舉報,我們承受著巨大的船期延誤損失。如果你們今天無法完成對所有五個集裝箱的檢查并給出明確結(jié)論,我將視為這是對我當事人的惡意刁難,我們將保留追究一切法律責任的權利,包括向媒體反映情況。”
他特意提到了科爾曼議員和媒體,這讓負責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位議員助理也適時地走了過來,看似隨意地詢問檢查進度。
負責人一時間覺得壓力山大,這一系列的組合拳,打破了他原有的計劃。
原本被買通、準備在檢查時趁機將一些敏感“證物”混入集裝箱內(nèi)的兩名檢查員,發(fā)現(xiàn)安德森的人像釘子一樣守在集裝箱旁,眼睛死死盯著每一個可能被動手腳的縫隙,根本沒下手的機會。
等到正式開始檢查,議員還拍了助理過來,還有獨立的檢驗師,他們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壓力之下,海關檢查小組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分歧。
繼續(xù)徹底檢查,不僅工作量巨大,而且?guī)缀醪豢赡苷业剿^的“違禁品”,反而會坐實“刁難投資者”的指控;但如果就此放行,又似乎面子上過不去。
找麻煩的人聽負責人說栽贓計劃破產(chǎn),惱羞成怒,立刻啟動了備用方案。
當天下午,一份新的“實名舉報”被送到了海關官員的桌上。
舉報人是一家小型電子廠的廠長史密斯,他信誓旦旦地聲稱,賣給“北極星”的那些廢料里,混雜著一條他工廠不久前已淘汰,但在某些國家仍屬“先進”的半導體生產(chǎn)線!他要求海關徹查并扣留貨物。
這條舉報可謂毒辣至極。它將普通的廢料出口,一下子拔高到了“技術泄露”和“非法出口管制設備”的層面,性質(zhì)截然不同。
海關的壓力瞬間倍增,不得不高度重視。
消息傳到安德森這里,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確實從史密斯工廠收購了一條報廢生產(chǎn)線,趙振國甚至因此贊賞他,給他發(fā)了獎金。
這要是海關真的把五個集裝箱全倒出來,拼個生產(chǎn)線出來,那他們就是百口莫辯。
“趙先生,對方換了策略,舉報我們夾帶走私生產(chǎn)線!”安德森緊急匯報。
趙振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聲音依舊沉穩(wěn):
“讓他們查。清者自清。”
安德森:......
問題是,他們不清白啊,這怎么辦?
——
在史密斯廠長“義憤填膺”的指認下,海關調(diào)動了更多人手,在各方目光的注視下,對五個集裝箱進行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毀滅性的徹底清查。
他們將里面的東西幾乎全部傾倒出來,在碼頭上堆成了幾座小山,然后一件件“甄別”。
史密斯廠長一開始還趾高氣揚,指著一些較大的金屬框架和傳送帶殘件,聲稱那就是生產(chǎn)線的組成部分。
檢查人員按照他的指引,將這些零部件一一找出,并試圖在現(xiàn)場進行粗略的拼湊。
隨著“拼圖”逐漸成型,那些分散在不同集裝箱、來自不同工廠的廢棄零部件,經(jīng)過清理和辨認,其結(jié)構、接口,竟然真的能大致拼湊出一條老舊半導體后封裝生產(chǎn)線的輪廓!這簡直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故意拆散了分別藏起來!
“看!我說得沒錯吧!”史密斯廠長激動地大叫,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目光挑釁地看向安德森。
安德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背后冷汗涔涔。
主人那么冷靜,應該是有辦法的吧?他在心里默默祈禱著。
海關官員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嚴肅,如果證實這確實是一條可用的生產(chǎn)線,那問題就嚴重了。
科爾曼議員的助理冷眼旁觀這這一切,如果安德森愚弄了議員,那么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控制系統(tǒng)呢?核心的封裝模具和精密加熱單元在哪里?”一位被請來的行業(yè)專家在仔細查看了拼湊起來的“骨架”后,發(fā)出了疑問。
檢查人員再次投入尋找,按照史密斯提供的生產(chǎn)線圖紙,搜尋最關鍵的核心部件。
他們找了一天一夜,將所有零件翻了個底朝天,找到的所謂“控制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幾根老化的電線;圖紙上標注需要精密加工的核心封裝座,找到的卻是幾個嚴重變形、布滿銹蝕的殘次品;至于精密的加熱加壓模塊,連影子都沒有,只有幾個破爛的外殼……
整條“生產(chǎn)線”,除了一個勉強能看出的骨架,所有的心臟、大腦、神經(jīng)中樞,全部是缺失的!
它根本就是一堆徹頭徹尾的、無法正常運行的工業(yè)殘骸和垃圾!
現(xiàn)場一片寂靜。
海關官員們面面相覷,表情從嚴肅變成了愕然,繼而是一絲被戲弄的惱怒。
史密斯廠長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變得慘白,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試圖解釋:“不……不可能……明明……”
安德森懸著的心終于落下,隨即涌起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欽佩。
主人果然有后招,但為什么不告訴他?是還信不過他嗎?安德森心中不免有些沮喪。
“史密斯先生!”科爾曼議員的助理,語氣冰冷,“請你解釋一下,這就是你所謂的‘先進生產(chǎn)線’?一堆連廢品回收站都嫌棄的破爛?”
“我……我……”史密斯汗如雨下,語無倫次。
安德森適時地上前,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先生們,事實已經(jīng)很清楚,這就是一場卑劣的、針對合法商業(yè)活動的誣陷。我們公司蒙受了巨大的聲譽和經(jīng)濟損失,我保留追究舉報人法律責任的權利。現(xiàn)在,是否可以結(jié)束這場鬧劇,放行我們的貨物了?”
證據(jù)確鑿,誣告坐實,加上科爾曼議員辦公室的“關切”,海關方面再也無力阻撓。
負責人只得尷尬地宣布檢查結(jié)束,貨物沒有問題,予以放行。
——
五個集裝箱歷經(jīng)波折,終于被吊裝上遠洋貨輪。
安德森站在碼頭上,看著巨輪緩緩駛離,心中感慨萬千。
這次港口風波,讓他對趙振國的敬畏更深了一層。
雖然趙振國并未明說,但安德森幾乎認定,那缺失核心的“生產(chǎn)線”空殼,必然是趙先生未雨綢繆的神來之筆。
他的主人,果然是神!
背后搗鬼的勢力,這次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能阻止貨物出運,反而暴露了海關內(nèi)部隱藏的這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