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主府西墻外的百年銀杏樹下,葉片間漏下的月光在她發間流轉。寶花化作拇指大小的木偶藏在她耳后,突然揪住一縷發絲:\"夕夕,西南角的靈氣波動不對勁。\"
話音未落,十二盞青銅燈沿著墻根次第亮起。程夕足尖輕點枝干,身影如燕掠過樹梢,落地時青石板竟泛起水波般的紋路,她面帶驚訝,這是失傳已久的星軌迷蹤陣。
\"貴客既至,何不登門?\"清朗男聲穿透夜色。
玄色錦袍的青年自月門轉出,腰間玉玨綴著七顆星子,隨步伐流轉著暗紫色幽光。
程夕淺淺一笑,\"姬少主好眼力。\"
姬珩指尖輕撫玉玨,第三顆星子驟然亮起。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移位,磅礴星力如天河倒灌,程夕足下青磚突然化作流沙。
寶花突然躍至半空,發間龍鱗迸射金光。漫天星輝觸到金光的剎那,竟如春雪遇陽般消融。
姬珩眼中微帶驚愕,\"龍族秘術?\"
\"少主這移星換斗的本事,倒是令人佩服。\"程夕劍指地面,靈力灌入流沙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可惜星辰軌跡最忌強求,貪狼移位必引災禍。\"
\"姑娘可知萬星門本是逆天而行的通道?\"姬珩忽然輕笑,玉玨上七星連珠,\"夜無燼的祭壇需要九百九十九具妖尸,而我姬家只需七位凡人界頂階修士的血……\"
“所以呢?”
琉璃燈盞突然盡數熄滅,黑暗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濃重血腥味從地底滲出。寶花突然發出尖嘯,周身龍鱗金光照亮十丈之地,只見八根刻滿符文的青銅柱破土而出,柱頂懸著的正是六具干尸!
\"第七位,原想請姑娘擔任。\"姬珩的身影在青銅柱間虛實變幻,聲音忽遠忽近,\"你身邊這個小人既有龍族術法,.不如換她頂上?\"
程夕雙手結出繁復法印,寶花化作萬千金絲沒入地脈,整座城主府突然劇烈震顫。姬珩臉色驟變,玉玨七星竟開始不受控制地逆向旋轉。
\"你竟通曉地脈封印之術!\"
\"少主可知,真正的星辰之力從不拘泥方位?\"程夕足下浮現二十八星宿圖,東方青龍七宿大亮,\"萬星門開則天地法則改寫,屆時第一個遭反噬的,就是你們這些篡改星軌之人!\"
地面突然裂開深淵,血色符文從裂縫中涌出。
程夕抓住飛回的寶花急退,最后一眼看見姬珩站在翻涌的血霧中,嘴角竟帶著瘋狂笑意:\"三日后子時,且看是姑娘的青龍宿先破陣,還是我的血祭先引動天門……\"
程夕被城主府的禁制彈出,她面色黑沉凝視著眼前一團黑霧籠罩的城主府,她沒想到姬家居然如此膽大。
所以,姬棠知不知此事?
程夕猜測她必然知道,所以她混入學院是為了跟姬珩里應外合?
那么姬珩跟夜無燼可有勾連?
若是沒有,他怎知道祭壇需要妖物祭祀才能啟動,若是有,但是他又在城主府另布陣法。
想到這里,不免想到另一個可能性,夜無燼跟姬珩既聯手又互相防備。
念及于此,程夕不再耽擱,立刻趕回學院。
她回來的極快,厲執安還未從萬星山回來,先遇上了從山里回來的金梧。
金梧一見到程夕,立刻快步過來,“小師妹。”
“二師兄。”程夕定足看著他,打量下他的氣色,笑著說道:“看來二師兄修為頗有進益,恭喜。”
“若無小師妹你,哪有我的今日。”金梧鄭重道,“小師妹對我有再造之恩。”
程夕忙擺擺手,“二師兄言重了,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金梧卻不認同,反正他就是認定他能有今日是小師妹的恩情。
“小師妹剛從外頭回來?”
程夕點頭,“我方從城主府回來,二師兄,你對姬家可有了解?”
金梧聞言便道:“姬家守衛萬星山數百年,也有人說已有上千年,不過姬家人都很低調,與外界的往來不多。哎,對了,聽說今年有姬家人進了書院,近一二百年這還是第一次,倒是令人有點意外。”
程夕聞言若有所悟,看著金梧又道:“姬家以前不進書院,那他們如何修煉?”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私下里聽人說姬家有自己的傳承。”
程夕點頭,“原來如此,多謝二師兄解惑。”
金梧嘿嘿一笑,這算什么,見程夕沒有別的事情,他便先一步離開了。
程夕回了自己的院子,前腳剛進去,后腳紀牧之就跑來了,遠遠地就喊道:“大小姐,救命啊。”
程夕轉頭看向紀牧之,“怎么了?”
“蘇衍受傷了,您快去看看。”
程夕聞言立刻跟著紀牧之走了,一路跟著他到了后山,就見蘇衍面如金紙的躺在地上,池來成守在他身邊,不見厲執安跟秦羽的影子。
她立刻上前,蹲下身子查看蘇衍的傷勢,這一看面色凝重,“反噬?他用了什么符箓?”
指尖凝起靈力探向蘇衍心脈,忽然被一道陰寒煞氣震開。她盯著指尖凝結的冰霜,瞳孔微縮:\"這不是普通反噬......他動用了上古陰符?\"
池來成從懷中掏出一塊焦黑的符紙殘片,\"今晨在后山結界缺口處發現的,看紋路像是......\"
\"九幽鎮魂符。\"程夕接過殘片,朱砂繪制的符文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以生魂為祭,可召陰兵借道。這種禁術早在百年前就被各派封禁,你們從何處得來?\"
紀牧之沉聲說道:\"上次祭壇之事后,我們一直追查夜無燼的行蹤,在斷魂崖撿到半卷殘破古籍。蘇衍說上面記載的符咒或許能引出幕后之人......\"他聲音越來越低,\"今早他說要獨自去后山查探,等我們發現時......\"
程夕正要說話,蘇衍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他脖頸處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紋,皮膚下仿佛有活物在游走。
池來成慌忙按住他肩膀,卻被一股陰氣震得撞在樹上。
\"按住他百會穴!\"程夕并指如刀劃開蘇衍腕脈,涌出的血竟是墨綠色。她將靈氣凝成針扎入其天突、膻中、氣海三穴,針身轉瞬爬滿冰晶,\"反噬入髓,陰氣正在吞噬他的神魂。\"
紀牧之顫抖著扯開蘇衍衣襟,眾人倒吸冷氣——心口處赫然浮現血色鬼面圖騰。程夕指尖撫過圖騰邊緣,朱砂混著金粉的痕跡尚未干透:\"這是......血契?\"
山風驟起,林間傳來凄厲鴉鳴。程夕突然轉頭望向西側山峰,只見本該籠罩在霧氣中的山林,隱隱有血色霧氣升騰。
\"要把他泡在寒潭里。\"程夕快速寫下藥方扔給池來成,\"其余藥材都有,唯獨缺一味千年血棠花,日落前若趕不回來......\"
\"血棠花二十年才開一次,\"池來成臉色煞白,\"紀牧之那邊原有的,只是上次用在祭壇,說是要鎮......\"
\"鎮什么?\"程夕瞇起眼睛,突然想起厲執安這些日子凝重的神色。
她看向池來成,\"盡快找到血棠花,我進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