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安曉剛上班就被喊到陳總的辦公室去。
以為經過昨天中午跟顧皓澤的見面，他會死心。
卻萬萬沒想到他下了個死命令。
“我看得出來小顧總喜歡你，他嘴上說著不會因為你而改變原則，但我相信你再努力努力，多給點甜頭他，他肯定會妥協的，男人嘛！想要的無非就是那點東西……”
安曉斬釘截鐵：“陳總，我做不到。”
“你若是做不到，我要你何用？”陳總大怒，“你若是解決不了這件事，那你就去人事部結工資走人。”
安曉氣得拳頭緊握，咬著后牙槽怒問：“憑什么二組長犯下的錯，要我來承擔？”
“因為你有這個能力解決，你卻不肯幫我，他是犯錯，你是不忠誠。”
……
安曉背著包走出公司大門，身心疲憊，她望著地鐵口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她邊走邊掏出手機，發現自己都沒加顧皓澤的微信。
她又翻出顧晚夕的微信。
倏地腳步一頓，看著顧晚夕的頭像愣住了。
心像刀刺一般難受。
當初相識的時候，她們都是原生家庭很不好的女孩，是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
她們互相幫忙，挽手同行。
她是那么珍惜這份姐妹情。
可再看看現在。
除了給顧晚夕帶來災難和麻煩，還能給她帶來什么？
時間久了，她真的很害怕顧晚夕會煩厭她，會對她漸行漸遠。
可她不找顧晚夕幫忙，不說服顧皓澤撤訴，她就面臨失業的困境。
生活就像兩刃刀，不管靠向哪一面，都刺得她滿身傷。
這一瞬，她實在沒忍住。
蹲在路邊的灌木叢，抱著雙膝，把臉埋在膝蓋里痛哭出聲。
她不想去求顧皓澤，為什么要逼她？
淚水浸濕她的手背。
她哭累了，停止抽泣，抬頭，雙手捂住臉頰深呼吸。
“安曉？”
一道渾厚的男人聲音從頭頂傳來。
安曉聞聲，緩緩放下雙手，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背著晨曦的光，西裝革履，俊美的臉略帶疑惑，眼底透著淡淡擔憂。
肖敏燁？
遇到熟人，安曉慌忙擦掉臉頰上的淚痕，吸吸鼻子站起來。
“好巧。”安曉聲音沙啞柔軟：“在附近談業務？”
“對啊，沒想到在這見到你。”肖敏燁平時很愛笑，但此時笑不出來，望著她眼底的淚光，語氣都平時溫柔了：“你不要上班嗎？”
“不用。”安曉啞啞地應聲，轉身走向地鐵口。
肖敏燁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安曉一頓，回頭看他：“干什么？”
肖敏燁潤潤嗓子，“告訴我吧，我可以幫你。”
“我沒有什么需要你幫忙的。”對待男人，她一向態度強硬。
肖敏燁深呼吸一口氣，“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顧皓澤。”
安曉甩開他的手，“你看錯了，我誰都不喜歡。”
她繼續往前走。
肖敏燁深吸一口氣，抿唇強忍了幾秒，邁開大步繼續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臂，擋在她面前，“安曉，我以前覺得你拒絕我，是因為不喜歡我，但現在我知道你的問題所在了，你讓我幫你一把吧。”
安曉本就難受，被他這樣一說，眼淚再次涌出，氣惱道：“你幫不到我的。”
肖敏燁低吼：“我能。”
安曉被他的怒火嚇得一頓。
肖敏燁沉下氣，意識到失控了，平靜下來，溫柔地哄著：“安曉，我能幫你……我不求你回報。認識這么久，真的只是希望你幸福。顧皓澤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值得托付終身，你害怕的事，讓我來幫你解決。”
安曉嗤之以鼻，“別把自己說得跟神一樣。”
肖敏燁沒有生氣，理性分析：“你不過是有個賭鬼爸爸一直纏著你而已，只要解決他，你跟顧皓澤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安曉越聽越玄，苦笑著問：“他是我爸爸，你想找人干掉他，一勞永逸嗎？”
肖敏燁無奈一笑，“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怎么可能干違法犯罪的事，但我說過，我很擅長解決賭徒，你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安曉沉默了，靜靜望著他。
肖敏燁放開她的手臂，手插入口袋，從容自若道：“顧家大少爺可是這世上絕少的好男人，雖然我會嫉妒，但與其看著你錯過他，一個人在這悲慘的世界里苦苦掙扎，不如讓我幫幫你，解決你的家庭問題，讓你沒有后顧之憂地跟他在一起。”
“你要帶我爸去戒賭？”安曉有些心動，畢竟擺脫她爸爸，對她和母親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戒賭？”肖敏燁冷笑，“你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要相信賭徒能戒賭。”
安曉看著他賣關子的模樣，愈發的好奇，“你要怎么幫我？”
肖敏燁苦澀地笑了笑，“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
“你跟顧皓澤結婚的時候，安排我坐主桌。”
安曉冷哼一聲，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解決他爸的事情，尤為重要。
公司仿制藥侵權的事情，安曉把它丟到一邊。
她實在想不出肖敏燁到底是什么辦法。
直到她聽從肖敏燁的安排，把她父親和她父親的債主全都約到酒店的包間里，她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因為她父親長期賭博，在正規的借貸公司已經借不到錢。
而這些放貸給她父親的都是混灰色地帶的混子，看起來很不好惹。
大花臂，文龍刻豹，痞痞地叼著香煙，身后跟著很多小弟。
安父很是開心，嬉皮笑臉地望著肖敏燁，上下打量，還時不時問道：“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嗎？”
“你真的愿意給我還賭債？”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肖敏燁沒有理會安父。
大花臂把欠條往桌面一扔，“本金25萬，利息17萬，是一次性付完呢？還是分期給？”
安父搓搓手，激動地說，“黎老大，我女兒的男朋友看起來就很有錢，一次性還清……”
大花臂怒吼安父：“你閉嘴吧，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安父怯怯閉嘴。
肖敏燁拿起借條看了幾眼，甩到桌面上，問道：“如果這些欠條都還不上，你們會怎么做？”
大花臂指著安父：“那我們就打斷他的手腳，割掉他的舌頭，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肖敏燁輕笑：“正合我們意。”
此話一出，安父驚恐。
安曉錯愕。
搞哪一出？
但她想起肖敏燁提前交代過，不管等會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心疼，不要阻止，我保證你爸死不了，會受點皮肉之苦，肯定從此擺脫他的糾纏。
她信了，也安靜地坐著等待他的周旋。
大花臂怒了，“你什么意思？”
肖敏燁挑起二郎腿，痞雅地笑了笑，“我不相信你們敢打他，所以，我們也打算不還錢了。”
小弟怒氣沖沖地抽出鐵棍，敲打茶幾，懟準肖敏燁：“你敢玩我們老大？”
安曉緊張地吞吞口水。
肖敏燁卻從容淡定，他伸手輕輕推動鐵管，把管子對準安父，“我不相信你敢打他，所以不打算還。如果他真的受傷了，或許我們會心疼他，一時不忍便還了。”
此話一出，大花臂猛地站起來，指著安父，“給我打。”
安父嚇得臉色慘白，驚恐亂竄。
安曉也嚇得往后躲到角落里。
幾個小弟一擁而上，拿著鐵管往安父的四肢和身體亂砸。
安父痛苦哀嚎，喊著救命。
肖敏燁穩如泰山地坐著，隨后從口袋里拿出兩萬現金，甩了甩。
“來，分期給。”
大花臂一甩手，小弟停下動作。
安曉捂著嘴巴，驚恐地看著父親手腳被打折，在地上痛苦翻滾，再看看肖敏燁那痞氣又淡定的模樣，她惶恐不安，又不知所措。
她怕父親被打死，但看樣子，除了受點傷，似乎并不致命。
大花臂拿過錢，看了一眼：“就兩萬？”
肖敏燁笑道：“別急，慢慢還嘛！”
“下次什么時候還？”大花臂怒問。
肖敏燁站起來，邪冷一笑：“看到他受傷一次，我們就還你一次利息，記住了，但凡傷到他內臟和性命，我們一分錢不出，而且還會追究你的責任。”
這話一出，大花臂和小弟都樂了。
就從來沒見過這么有意思的要求。
打人出氣，還能順利收到利息，簡直不要太爽。
大花臂拍拍肖敏燁的肩膀，“有意思，老子最擅長打斷別人的手腳了。打一次還一次利息，老子懂了。”
放下話，大花臂帶著小弟們離開房間。
安父在角落里嚇得瑟瑟發抖，痛得呻吟。
肖敏燁轉身回到安父面前蹲下，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安父盯著肖敏燁，驚恐萬分，再看向安曉，怒吼：“你找了個什么男朋友，有你這樣害自己的爸爸嗎？”
安曉看懂了，強忍著難受的心，平靜地看著她父親。
心不硬，又怎么挽救自己和母親于水火之中。
肖敏燁輕輕拉起安父的手。
安父痛得嘶吼：“啊……痛痛痛……”
“斷了。”肖敏燁痞雅淺笑，陰冷的語氣低喃：“叔叔別怕，我會送你去醫院治療，骨頭有修復功能，不出三個月就能痊愈，我會請專門的護工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你個瘋子，你幫我分期還款的條件是看到我被打殘？你這不是慫恿他們打我嗎？”
肖敏燁輕笑：“放心，打不死的。”
“瘋子，我不需要你幫我還錢。”
“不行，我必須給你還，安曉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哪能坐視不理。”
安父嚇得直哆嗦，痛得齜牙咧嘴怒罵安曉：“立刻跟這個瘋子分手，你要是不聽，老子弄死你。”
肖敏燁起身，對安曉說：“下次，你爸爸再找你要錢，你就通知那個大花臂，跟他說你手里有閑錢了，但你爸太囂張，所以你暫時不太想還，他們自然懂得怎么做。”
安曉點點頭。
安父驚恐萬分，氣得半死，咬牙切齒怒吼：“我要報警，我要把你們送進監獄，你們竟然借黑幫的手打我。”
肖敏燁嗤笑，“叔叔，我們是在幫您，您以后盡管去賭，盡管去借，這些債務就由我和您的女兒一起還，但你要知道，我們還款的重點是因為你受傷了，我們心疼你啊，才不得不還。如果你好端端的沒事，我們也就能拖就拖了，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說是吧？”
安父氣得青筋暴起，躺在地上一言不發，閉上眼深呼吸。
救護車來了，把安父抬上擔架。
路上，救護車內，肖敏燁對安父說：“叔叔，在醫院好好養傷，吃好喝好，費用我全包了，還要好好鍛煉身體，因為我打算下個月春節給你還第二期利息。”
碧海藍天，萬里無云。
車內傳來怒吼聲，“瘋子……你就是個瘋子，等老子好起來，第一個先弄死你。”
肖敏燁嗤笑：“你的手腳，還有喘息的機會嗎？”
——
從醫院出來，安曉向肖敏燁頷首道謝，眼底泛著淚，很是感謝。
“我爸的醫藥費，利息花掉的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肖敏燁：“不著急，這事才剛開始，你現在這么快就跟我撇清關系，你爸若是知道了，后續只會更加有恃無恐。”
安曉：“你的意思是，我下次還要讓你出面？”
“對，他敢家暴你，但不敢碰我，要讓他真正害怕，才不敢找你拿錢，甚至有多遠躲多遠，把你視為瘟神，永遠都不想見到你。他甚至會害怕你知道他欠了債，你幫他還債就是在要他命，他肯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至于他能不能戒毒，我不敢保證。”
“如果他有一天，真的被打殘了，不能動了，怎么辦？”安曉心有不安。
“那就把他送進養老院，給他一個安穩的晚年。”肖敏燁想了想，又說：“或者等你哥出來，把他交給你哥照顧。”
安曉忍不住笑了，開心地點點頭。
過于善良的人，是永遠也想不出這么損的招吧？
他真的是又邪又正。
“謝謝你。”安曉忍不住再次道謝。
肖敏燁目光深沉，凝望著安曉，語重心長道：“聽阿瑾說，陸總的女兒已經住進顧家了，趁著顧皓澤對你還有意思，不要錯過他，要不然你會后悔的。”
安曉這才想起來，陳總給他的任務。
說服顧皓澤撤訴。
真的是要把她駕到火上烤啊！
與其為難別人，她還不如回家寫簡歷，重新找工作。
“沒了男人還不能活了？”安曉不屑一顧，淡淡地憂傷籠罩，緩緩說道：“我跟他不合適，在一起才會后悔。”
肖敏燁緩緩靠近她，低頭凝望著她的俏臉，啞聲低喃，“真的打算不婚不育？”
“從來沒變過，我不婚。”安曉沉思了幾秒，又說，“若有一天，我實現財富自由了，會去人工受精要個孩子。”
肖敏燁似笑非笑，“我基因不錯，可以找我，省錢又不用受罪。”
安曉暈了他一記白眼，轉身離開。
肖敏燁淡淡一笑，大步跟上。
——
“安小姐，我是陸悅悅，很抱歉打擾到你，我們能見個面嗎？”
接到陸悅悅的電話時，安曉很意外，但拿到她的號碼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事。
她對這個女孩印象還挺好，便應約了中午休息時間。
優雅的西餐廳里。
陸悅悅來得特別早，安曉下班趕過去，一進餐廳，陸悅悅便站起來，向她招手。
“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安曉打招呼，隨后坐下。
“沒有，我也是剛到。”陸悅悅隨即坐下，把餐牌遞給安曉，“安小姐，你看要吃點什么？”
安曉接過餐牌，看了一眼，點了一個相對便宜的套餐。
陸悅悅接過，隨后遞給服務員，“我跟她的一樣。”
跟她吃一樣的廉價套餐？
安曉拿起水喝上一口，忍不住打量陸悅悅。
果然是高修養的女孩，在餐桌禮儀方面，即使是優渥家庭出身的千金小姐，也隨時保護著別人的自尊心，做到尊重互等。
她著裝優雅，坐姿端莊，舉手投足就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這種氣質仿佛與生俱來的，讓人很難不喜歡。
陸悅悅從包里掏出一個禮物，雙手遞給安曉，“安小姐，第一次跟你正式見面，這是我親手做的非遺水拓絲巾，希望你能喜歡。”
安曉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接過：“謝謝，不好意思啊！我……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陸悅悅微笑抿唇，“沒關系，是我耽誤了你的時間，你能跟我見面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安曉輕輕呼一口氣，打開盒子，看著里面漂亮的絲巾，心里很是動容。
“我很喜歡，謝謝。”安曉忍不住再次道謝，隨后把禮物放入包里，她翻了翻，真的翻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出來做贈禮。
“安小姐，你的時間寶貴，我就不兜圈子了，你能幫能給皓澤哥一次機會？他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陸悅悅緊張地解釋，滿臉迫切：“他為了不讓顧伯伯催婚，才跟我假裝相處試試看，其實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他一直都在等你。”
安曉抿唇微笑，點點頭沉默了數秒，說：“其實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大概已經猜到你想跟我說什么了，我之所以赴約，很大的原因是想親口告訴你，我不會跟顧皓澤在一起的。”
陸悅悅想不明白，“為什么？”
在她心里，顧皓澤是完美的。
不管是外貌還是內在，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方方面面都能配得上安曉。
安曉把面前的水杯挪開，雙手搭在臺面上，“你研究過生物學嗎？”
“沒有，我學的是設計。”
“那你見過孔雀開屏嗎？”
“見過。”
安曉微笑道：“會開屏的都是雄性。”
陸悅悅蹙眉：“這跟皓澤哥喜歡你，有什么關系？”
安曉頓停幾秒，組織了一下語言，娓娓而談：“我想說，顧皓澤從未向我開過屏。從生物學來說，人也是動物，雄性基因里具有一定的攻擊性，特別是對雌性。”
陸悅悅聽得一臉懵。
“還是聽不懂嗎？”
“不懂。”
“簡單通俗地說，有性沖動不一定有愛，但有愛肯定會有性沖動。”安曉冷靜分析：“而這種沖動會使一些雄性動物做出各種攻擊行為，這種攻擊也可以叫做進攻行為，譬如孔雀會開屏，小鳥會跳舞，還有一些動物就更直截了當，直接咬住對方脖子騎上去。”
陸悅悅聽懂了，解釋道：“皓澤哥是正人君子。”
“我身邊不乏追求者也是正人君子，他們在法律的約束之下，不會對我強來，但他們會一直向我發出求愛信號，例如電話微信轟炸，送花送禮物，買電影票約我，故意制造偶遇，時不時在我們面前玩小心思，秀秀肌肉，秀秀財富，秀秀美貌等等……但凡能吸引我的地方，他們都希望秀出來，這就是動物學里的求愛信號。”
陸悅悅為顧皓澤打抱不平：“皓澤哥也約你吃飯，也送你禮物，只是你沒接受而已。”
安曉點頭承認：“他跟你一樣，是一個高修養的人，你連第一次見面都給我準備禮物，更何況那天是我的生日，他怎么可能不準備禮物呢？”
“顧皓澤喜歡了你那么多年，你為什么要用生物學去分析他對你的感情？”
陸悅悅心里有氣，著實難受，手不由得握成拳，實在是心疼顧皓澤。
安曉托腮，認真想了想，“我跟顧皓澤認識了大概有十幾年了。他大四那年，我大一，應該是那時候他對我情竇初開吧，或許是我的外貌，又或許是我的氣質，吸引到他了，讓他心動，但他當時沒有對我展開追求。說真心話，如果他在大學時期追求我，我估計就跟他在一起了。”
安曉再次看向陸悅悅，“在最沖動的年紀，他都沒對我產生性沖動，你說這種喜歡有多單純，多美好？”
陸悅悅拿起水喝上一口，心里愈發難受。
“后來，我們又偶遇上了，他有試過約我吃飯，被我拒絕之后，也就沒有后續了。”
“隨著他年齡越來越大，他父親催婚越來越緊，他幾次向我表白，也試圖約我出去，那是因為他對我還有感覺，覺得我適合做他老婆，看似在等我，其實只是沒有遇見心動的而已。”
“他對我的喜歡，都是浮于表面的欣賞和心動，他沒有對我做過任何進攻行為，沒有熱烈地追求過我，只是一直在等我點頭答應。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也不了解對方，談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陸悅悅無奈：“安小姐，皓澤哥他……”
安曉打斷，“你知道尤瑾和晚夕的故事嗎？尤瑾即使誤會晚夕出軌，也死死把她困在婚姻里，占有欲極強。他甚至為了不讓晚夕走，可能觸犯法律，也把她軟禁了幾個月。尤瑾也是一個高修養高素質的男人，他奉公守法，溫文儒雅，但對待喜歡的人時，沖動會讓他變得瘋狂，極具攻擊性。”
陸悅悅沉默了，靜靜望著安曉。
“再溫柔的男人，遇到真正喜歡的女人時，占有欲是極強的。顧皓澤對我卻沒有，他憐憫我，欣賞我，也喜歡我……但這種喜歡不是深入骨髓的愛，是經不起歲月的毒打的。”
安曉長嘆一聲，“我已經30了，是被生活和社會毒打過的年紀，在任何時候，都會權衡利弊。”
“我若跟顧皓澤生活在一起，就會有各種問題接踵而來，家庭問題，三觀問題，習慣問題，消費問題……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會輕易摧毀他對我的濾鏡和最初的那單純的喜歡，結局是兩個人痛苦地遷就對方，又或者離婚收場。”
陸悅悅垂下頭，心情很是沉重。
安曉說了這么多，讓她覺得就是太自卑，太悲觀了。
她不相信顧皓澤對她的喜歡是那么的膚淺。
服務員上菜時。
兩人都沉默下來。
“請慢用。”服務員道離開。
安曉拿起刀叉，看著面前的雞排，再看看陸悅悅，“還吃得下嗎？”
陸悅悅回過神，立刻拿起刀叉，點點頭，吃了起來。
安曉邊吃邊感慨道：“如果晚夕不是顧皓澤的妹妹，我估計會看在顧皓澤俊逸的外表，豐厚的家底，就答應跟他在一起了，管它未來會不會白頭偕老，先撈一大筆，反正我也不虧，你說是不是？”
陸悅悅無奈一笑，“安小姐，你真的是坦率，真性情。”
安曉笑道：“說句不好聽的，我今晚找個男人睡一覺，顧皓澤對我的喜歡明早就徹底消失。”
陸悅悅慌了，急忙地吞掉口中的食物，“安小姐，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安曉看她緊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陸悅悅放下刀叉，憂心忡忡地問：“如果，皓澤哥除了你，再也沒遇到心動的人，那他怎么辦？”
安曉邊吃邊回：“那他就單著唄，單身又不可恥，誰規定人類一定要結婚的？多少人結了還得離。”
“顧伯伯不會允許他單身的。”
安曉點點頭，“對啊，這就是他和我的不一樣，他身上有太多枷鎖和責任，他適合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如果有感情當然是最好，我希望顧皓澤幸福。”
陸悅悅沉沉地嘆氣。
安曉從容不迫道：“別擔心顧皓澤了，他說喜歡我十幾年了，但他這十幾年的生活里也從來沒有我，不也一樣過得開心充實，悠然自得嗎？他不像尤瑾，沒了顧晚夕，就拼命折磨自己，也折磨身邊的人，把自己喝得胃出血，幾次進醫院，像個瘋子一樣，患得患失。”
陸悅悅八卦的眼珠子瞪大很大，看著安曉：“真看不出來，瑾哥這么深情嗎？”
“還有你更加想不到的。”安曉偷笑著傾身過去，小聲說：“尤瑾有多雙標……他不是有潔癖嗎？但他的潔癖也分人……”
陸悅悅忍著笑意，壓低身靠向安曉。
聽她聊尤瑾對顧晚夕做過的那些看似荒唐又深情的事情。
兩人都磕起了糖，越聊越激動。
這頓飯的最后，沒了顧皓澤這個名字，換成了尤瑾和顧晚夕。
陸悅悅分享尤瑾和顧晚夕現在的恩愛，安曉給她講他們曾經的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