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過去了數月。
此刻金舟上的陸缺，望著四周模糊的景象，真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界舟。
對于他來說，鳳棲州很大。
大到，陸缺三千年的逃亡，也僅僅踏足過其千分之一的地界。
可在身處的這艘界舟上，這鳳棲州的大，似乎不那么明顯了。
這期間，他們已經前往過不下十個圣尊階宗門。
這些宗門，并非那種尋常圣宗，其宗門內坐鎮之人，至少也是七階圣尊，皆是鳳棲州頂尖圣宗，故而山門極為分散。
若是僅憑圣尊的遁速，想要挨個尋訪，至少也需要是數十年，可有了這金舟，卻只需數月。
不過更讓陸缺意外的是，他們每前往一個宗門，出面索要仙玉之人，并非彌霜。
而是陸缺自已。
事實上，彌霜幾個月前，便一直待在舟艙內，閉關療傷。
她閉關前，將操控界舟之法傳授給了陸缺，并只留下一塊金色人皇令牌，囑咐其每到一個宗門，拿出此令牌，道明目的即可。
果然。
那些圣尊見到人皇令牌后，竟是沒有絲毫猶豫當場跪地，并將宗門儲存的仙玉全部拿出。
陸缺就在他們目光下，取出那些仙玉一同捏碎，引渡其靈氣滋蘊金舟。
不過待看清那些仙玉數量后，陸缺不禁有些咂舌。
雖說修士到了圣尊境后，已經不需要煉化仙玉了，可那些沒到圣尊的修士，是宗門的根基，他們卻需要仙玉修煉。
可以說，仙玉仍是一個圣尊宗門的根本。
即便礙于人皇之威，不得不聽令，可修煉到圣尊的哪個不是老狐貍，天高皇帝遠的，為了自家宗門，只拿出部分仙玉敷衍一下，也不是不行。
畢竟人皇應該做不出你不獻出資源，她就滅你滿宗的事吧。
然而這些圣尊老祖，還是將所有仙玉儲存拿了出來，沒有藏私。
而且他們還口口聲聲說著不需要任何回報。
倒是讓陸缺十分意外。
只因為見到一塊令牌，便可心甘情愿至此？
陸缺甚至懷疑，他就是順口索要其宗門靈運，這些圣尊都不會拒絕。
人皇的影響，竟如此之高？
這一刻，他不禁對那即將見到的人皇，有些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眼下還是需要繼續索取仙玉。
如今已經去了十余個圣尊階宗門，界舟已經修復了八九成。
他估算著，在取得兩份仙玉資源，界舟就能徹底復原。
想著，他操控界舟，繼續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
與此同時。
已經游蕩了數月的玄幽舟上。
殘雪正在舟首處，負責操控著玄幽舟，朝著某個方向極速飛去。
她的身旁，有著一口黑色的，沒有合蓋的棺材。
棺材內，是尸身殘缺破碎的紅玥。
那場戰斗的最后，殘雪一同取回了她的尸身。
此刻的殘雪，怔怔的望著，棺材內的女子。
眸中的悲痛，難以掩蓋，而這悲痛中，又蘊含著無窮的恨。
直到半晌后，她才強忍著不舍，緩緩合攏棺蓋。
她聲音略有沙啞，低聲開口：“紅玥，我一定會將那彌霜，碎尸萬段！”
砰！
棺蓋徹底合攏。
殘雪深吸一口氣，手中凝聚一朵藍色冰焰，射向了黑棺。
那黑棺眨眼間，便在冰焰下，化作飛灰。
做完這些，殘雪緩緩轉身，目光注視著前方。
目的地，是數月前，她們離開的地方。
沒錯，這幾個月，在姜兮兮的命令下，她們并未離開鳳棲州，而是兜兜轉轉，再次折返。
而此刻的玄幽殿內。
已經蘇醒過來的姜兮兮，臉色慘白，正坐在仙玉王座上發著呆。
王座的一側，站著一身素裙的蘇夢。
她望著身旁的紅衣女子，心中有些茫然。
盡管師尊那么對自已，可她還是想要陪著師尊。
所以在那場戰斗的最后一刻，她便想要跳下界舟，卻被返回的殘雪攔了下來，錯失了離去的機會。
如今站在這空蕩的殿中，她只覺得，孤零零地。
姜兮兮緩緩側頭，看了一眼蘇裙女子，苦笑道：“小丫頭，有時候，本尊還是很羨慕你的。”
“至少那狗奴才，是真心待你好。”
“而本尊就不一樣了，他對待我，沒有過一絲一毫的真心。”
蘇夢聽到這話，咬著唇角，想要說些什么，可似乎又有些猶豫。
姜兮兮見狀，嘆了口氣：“想說什么就說吧，本尊不怪罪你。”
素裙女子想了想，開口道：“師娘，真心，唯有真心換。”
“您如此對待師尊，自然得不到師尊的真心。”
“真心唯有真心換？”
姜兮兮咀嚼著這句話：“我對他豈會沒有真心？”
蘇夢緩緩道：“師娘，你只是想將他掌控在手，你這么做，只會將師尊越推越遠。”
“師娘明明在乎師尊，為什么就不能真正的，將他當做夫君，而不是什么奴仆。”
“蘇夢雖不理解，師娘為何一直在怕師尊的背叛，可蘇夢卻很了解師尊，也知道師尊不是負心之人，只要師娘好好對待師尊，若有一天，師尊也喜歡上了師娘，他便永遠不會背叛您！”
永遠不會背叛？
聽到最后，姜兮兮搖了搖頭。
然后，她站起身子，朝著殿門處走去，同時口中說道：“不，蘇夢，你錯了。”
“失去了束縛后，誰都無法看穿那不可測的人心。”
“想要他永遠都不背叛，就要一直掌控著他，即便因此，我得不到他的真心，即便他一直恨著我，也沒關系！”
“只要本尊自已知道，我是真心待他的，就夠了！”
“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明白，我是這個世間最在意他的人。”
“只要可以留住他，為此，本尊會不惜一切代價！”
說著，姜兮兮的神色，變得漠然起來，她推開殿門，直接跨步而出。
此刻，玄幽舟已經懸停在空中。
而下方，正是當初，她讓陸缺一路跪行的凡間都城。
姜兮兮俯視著下方，望著那住著過億凡人的繁華城池，緩緩閉上了眼。
陸缺，對不起，我要違背道誓了。
那彌霜廢掉了我的靈力修為，想要快速恢復至巔峰，唯有凝練血氣。
原本，我是想前往天妖域，煉化妖族血氣，晉升至尊境的。
可現在，我已經無力，前往天妖域了。
但我絕對不能錯過那個契機，我已經等了你三萬年，不想再多熬更多年了！
所以，即便最后受那道誓反噬，我也要在此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晉升神皇境。
姜兮兮猛地睜眼，眸光冰冷無情。
然后。
她對身旁的殘雪冷聲道：
“將此城，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