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驪京城國師府。
夜間下了場小雨。
寧遠從書案后起身,手上攥著一封信,是國師大人留給他的,來到窗臺,眺望外頭的夜色深沉。
鳳冠霞帔的美婦人,此時剛剛回過神,從地面爬起,也沒更多動作,只是扭頭看向那個年輕人。
良久。
寧遠轉過身,揚了揚手上的那封信件,笑道:“國師待人以誠,這會兒,我算是見到了。”
“知道國師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京城,去中土講學嗎?”
南簪微微搖頭。
寧遠笑意不減,點頭道:“因為從此刻起,我就是國師,當然了,只是暫代,等崔瀺回來,我還是要讓出這把椅子的。”
青衫緩步走到她跟前,自顧自蹲下身,凝視于她,淡淡道:“皇后娘娘,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還不趕緊想想?”
她茫然抬頭。
寧遠嗤笑道:“胸脯長那么大,有什么用?不還是沒腦子?在帝王之家待了這么些年,就只學會了勾心斗角?”
男人隨意伸出一手,捏住她胸前的一塊衣襟,再用力一扯,壓根不把這位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春光乍泄,一對雙峰玉筍,呼之欲出。
寧遠平靜道:“敢罵我一句,今夜本座就不用你侍寢了。”
頓了頓,他說道:“我就把你丟去南門口那家青樓,之前你給我牽馬,路過之時,我可是看見了。”
“不知道一國皇后,在自家京城重地,被人挾持,在那青樓接客一晚……頭天一早,能鬧出多大的風波?”
南簪半咬嘴唇,突然抬頭,死死盯著眼前之人,一字一句,問道:“我若是委身于你,能不能逃過一劫?”
寧遠瞥了眼被自已撕開的衣襟深處。
他搖搖頭,竟是直接探臂,手掌伸了進去,從里面取出一枚方寸物,冷笑道:“南簪姑娘,你算什么東西?皇后又如何?不還是人老珠黃?”
“說實在的,你就算脫光了站我跟前,老子都能視而不見。”
女子嬌軀輕顫。
寧遠卻反手將她從地上拉起,而后牽引到書案前,讓她乖乖坐好,他則是回到書案后。
拿著那枚剛剛搶來的方寸物,略施手段,打開禁制,一番鼓搗后,掏出一把質地不俗的細小飛劍。
飛劍劍身,雕刻的花紋極多,不用想,肯定是隸屬于大驪綠波亭,寧遠將其擱放在桌,推至對面。
桌上早就備好筆墨紙硯。
寧遠雙手攏袖,抬眼道:“好了,皇后娘娘,可以寫信了。”
她隱隱猜出了什么。
見她遲遲沒反應,寧遠也不急,豎起兩根手指,笑道:“皇后娘娘,本座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其一,按照我的意思,寫完這封信,然后即刻傳訊至大驪皇宮那邊,當然,今夜你還是不能回宮,但是不用擔心,本座絕對不會碰你,明天一早,只要沒有別的意外,隨你離去。”
“其二,什么信不信的,不用寫了,你只需原原本本,將背后那位陸氏高人的底細,與我全盤托出即可。”
寧遠隨之指了指那封書信,解釋道:“這其實就是國師大人的意思。”
南簪深吸一口氣,問道:“劍仙能不能說說,這兩個選擇,有什么差別嗎?”
寧遠頷首點頭,直截了當道:“選第一個,你南簪,還有整個大驪宋氏,可能今夜過后,就不復存在。”
女子眼皮子一抖。
男人好整以暇,笑著補充,“只是可能,具體會不會,我也不好說,其實還是看宋氏一脈自已的意思,畢竟求活不易,想死卻很簡單。”
寧遠繼而說道:“第二個,那就更簡單了,告知我那位陸氏高人的底細過后,宋氏還是宋氏,等我將這鳥人斬殺,將來說不準,本座還會勞心勞力,以鎮劍樓主的身份,為大驪分擔天下事。”
南簪開始猶豫不決,死死咬著嘴唇,反反復復,到了最后,竟是都咬破了嘴角,絲絲縷縷的猩紅之物,順著白皙脖頸,流淌而下。
此番畫面,我見猶憐。
可對面坐著的那位,從無憐香惜玉一說。
寧遠稍加琢磨,笑問道:“皇后,我大概能猜到一點意思了,我給出的兩個選擇,其實無論怎么看,都是后面那個來的更好,可你卻如此猶豫……”
“是不是只要你開口,比如只需說出那陸氏高人的一個姓名,你就會遭到反噬,從而身死?”
南簪閉上雙眼,痛苦點頭。
寧遠忽然好奇問道:“皇后娘娘,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陰陽家高人的傀儡的?”
南簪搖頭。
男人笑瞇瞇道:“也就是說,你也不清楚?打個比方,要是你當初派人殺我,也非你所愿,而是被逼的,那么于情于理,我是不是都不該找你的麻煩?”
寧遠又自顧自搖頭,“冤有頭債有主,怎么可以作此想?行不通的,你南簪,還有那陸氏廢物,一個都跑不了。”
青衫客轉頭看了眼窗外。
而后說道:“好了,皇后娘娘,我現在又換了想法,不再有兩個選擇,只有一個,開始寫信吧。”
親自將蘸好墨的毛筆,送到婦人手上。
寧遠平靜道:“我耐心很有限,不要逼我翻臉。”
皇后娘娘再無遲疑,照著對面之人所說,開始寫信。
很快就已寫好,因為只有區區的八個字,南簪將其塞入信封,系掛在飛劍劍身后,默念口訣,劍光一閃,迅速掠出窗外,隱匿于茫茫夜色中。
寧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后與她笑道:“娘娘,雖然不會真睡了你,可總要做做樣子的。”
男人擺擺手,徑直走向門口,撂下一句話,“該沐浴沐浴,那件鳳冠霞帔,雖然裙擺微臟,可本座就好這一口,還是繼續穿著好了。”
走出門外。
寧遠還真就找上一位下人,說明了此事,讓兩位婢女去準備熱水,伺候娘娘更衣沐浴。
書房內,美婦心如死灰。
……
與意遲巷距離不遠的大驪皇宮。
一把小巧飛劍,無視皇城多重禁制,筆直一線,破空而去。
最終落入其中一座金碧輝煌的府邸。
主位龍椅,暫時空缺。
側席坐著一位相貌堂堂的少年,太子宋和。
前不久隨宋長鏡返回大驪的宋集薪,也就是如今的皇子宋睦,一同在此,除此之外,御書房內,再無他人。
畢竟是家事,也畢竟是丑事,能不宣揚出去,就盡量避免。
雖然兩人的娘親,也就是大驪的皇后娘娘,為那人牽馬游京城之事,已經內外皆知,可說到底,皇后夜宿國師府,還沒有幾人瞧見。
飛劍掠入御書房。
宋和緊繃的心神,瞬間散開,母后的傳訊飛劍,終于來了,只是伸手接過,打開信件之后,只是匆匆一瞥,又轉為臉色陰沉。
極為陰沉。
這封信上,就八個字。
“鎮劍樓主,淫亂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