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大驪出錢,墨家出人出力打造的云上劍舟,外形偏向樓船,與書簡湖樓船差不太多,只是升空之后,巨大渡船周身,顯化出一把把數丈長劍,劍劍倒懸,既能震懾宵小,又能讓渡船速度,風馳電摯。
因為在牛角山登船的緣故,這艘渡船的地仙老管事,認得出寧遠,去往頂樓船艙屋舍的路上,態度諂媚,不僅免了乘坐渡船的費用,夜半三更時,還整了點幺蛾子。
寧遠摘了長劍和養劍葫,擱在桌上,在屋內安靜溫養劍意之時,門外走廊,忽然傳來幾聲鶯鶯燕燕。
緊接著便有人在鼓吹彈琴。
神念稍稍感應。
外頭是兩個穿著清涼的少女,面容姣好,身段修長,皆是靠著欄桿,一個奏琴,一個吹笛。
怪好聽的。
也可能是寧遠聽過的曲子少,不諳此道,所以聽什么都覺得還不錯。
寧遠自顧自笑了笑,沒說什么,也沒趕人,聽著這些曲子,繼續打坐修煉。
方寸物中,為數不多的十幾塊金身碎片,又被他拿了出來,供斬神飛劍磨礪劍鋒用,照這個速度,等到抵達大驪京城,也吃的差不多了。
劍魂依舊如常,無時無刻都在汲取天地間的各種駁雜之氣,為主人轉化為純粹劍意,只是在突破兩千道劍意過后,這個速度就慢了許多。
溫養無上限,但氣府就那么大,容納有限。
一夜打坐,所得甚少。
不是寧遠的修煉資質不行,事實上,如今的他,單論修道,也就被寧姚甩出去一截而已,對比尋常天才,猶有過之。
只是兜里沒錢了。
汲取天地靈氣,對地仙修士來說,聊勝于無,毫不間斷的修煉一夜,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一顆谷雨錢。
寧遠也沒帶多少錢。
五顆谷雨錢的盤纏而已,倒也不是秀秀不樂意給,他只是想著這趟京城之行,本就是奔著賺錢去的,哪能再大手大腳的花。
到了之后,吃穿住行,外加修煉的一切所需,都讓國師大人負責好了。
神秀山不太缺錢。
但他寧遠缺,缺得很。
還有一個來月,年輕人就要大婚,到時候家鄉劍氣長城,還有阮邛的風雪廟那邊,肯定會來不少人。
他連置辦酒席的錢都沒有。
總不能宴請八方來客,喝那市井酒糟米酒,寧遠好意思,阮邛這個東道主都不會愿意。
再一個,就是在龍首山建立山門了。
還需要去找那皇帝老兒說道說道,順便再弄一大筆錢,請一撥墨家工匠打造亭臺樓閣,仙家府邸。
哪哪都要錢。
就像昨夜門外的兩個姑娘一樣,后半夜,彈奏的差不多了,就跑來敲響了寧遠的門,問了幾句話。
沒別的,就是問公子要不要人侍寢。
還說不要錢,是渡船管事安排的。
寧遠在書簡湖見多了這種,深知這里頭的規矩,就算表面上不要錢,風流過后,于情于理,還是要給點的。
他不想給。
所以也沒開門。
當然,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如此做。
登徒子亦有底線。
結果第二天,寧遠去渡船一樓大堂喝酒之時,隔壁就坐著那兩位姑娘,對他一個勁偷瞥,交頭接耳,低聲淺笑。
隱約聽了個“不舉”兩字。
寧遠忍著氣,沒吭聲。
三天后的清晨時分,早已離開龍泉郡版圖的劍舟,忽然停靠在一座仙家渡口,寧遠也停止修煉打坐,信手推門,來到觀景臺處。
初春時節,萬物復蘇,渡口所在的這座山峰,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竹林,郁郁蔥蔥,更深處,還能看見一座仙家宗門的稍許輪廓。
一位模樣乖巧,身著綠色衣裙的少女忽然湊了上來,笑問道:“寧先生,第一次來長春宮?”
正是這幾日,每夜在門外吹拉彈唱的兩位姑娘之一。
寧遠轉過頭,笑道:“確實是第一次來,姑娘能否跟我講講?”
她自無不可,笑著點頭。
事實上,她與姐姐,本就是寧遠這個貴客的婢女,是要一路伺候的,只是對方幾乎從不出門,想要進門打掃,也是有心無力。
頭幾日,因為不清楚這位背劍少俠的脾氣,她倆做事就比較謹慎,連話都不敢說,不過現在不會了。
畢竟早上的時候,她還親眼看見,這位寧先生,跑去船尾那邊給人算命呢,唾沫星子橫飛。
少女伸手一指,言語之中,還帶著驕傲,笑道:“先生眼中所見,就是長春宮了,亦是大驪頭等仙家之一,開派以來,至今已有六百年,現任宗主,是位女子,亦是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傳說中的元嬰修士。”
“長春宮門人,也皆是女子,門派登山法,偏向于雙修,上乘道法,并非什么歪門邪道,整個大驪誰人不知……”
聽完之后,寧遠心神一動。
正經的雙修之法……
他可是惦記很久了。
此前鄭大風在牛角山黑市,也幫他搜尋過,只是那地方太過于簡陋,出現過得幾本雙修法,其實就是爛大街的房中術,采補道侶精血,更是真正的邪門歪道。
長春宮則是完全不同,也完全符合寧遠所需。
雙修雙修,是那陰陽互補,聽這位姑娘所說,長春宮的“上乘神功”,修至大成,可以不用衣衫盡褪,赤誠相待。
寧遠就厚著臉皮,問了具體是個如何做法,男女雙修,行那魚水之歡,居然還可以不用真正辦事?
這位性子活潑的少女,與他聊這種事,居然也沒有半點羞赧,反而壓低嗓音,笑瞇瞇道:“先生可曾聽過“元神交媾之術”?”
寧遠虛心請教。
完事之后,大感訝異,只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所謂元神交媾之術,其實就是字面意思,此道雙修,不再拘泥于肉身,而是著重于神魂。
也是長春宮的煉神之法。
只是要求比較高,需要雙修的兩人,境界都抵達地仙以上,并且都將此法修到大成,才能做到以元神“交歡”。
若是雙方互相心儀,情根深種,功效那就更好了。
聽少女所說,長春宮女弟子,雖然人人都會修行此術,但因為難以尋到如意郎君,導致大部分人,在人老珠黃之前,都只能下山,隨便找一個修士嫁了。
寧遠臉色古怪。
這不老實人嗎。
少女看穿他的想法,兩手叉腰,有些氣惱道:“先生別在心里罵人啊,我們長春宮有規矩的,所有弟子,都不能因為想要提升修為,而去做那濫情之事,
所以哪怕那些年紀大的師姐,嫁人之前,基本也都是完璧之身,少部分,早早失了身子的,也會與將要娶自已的男人提前說好。”
寧遠雙手攏袖,瞥了眼她腰間系掛的長春宮玉牌,“那你跟你姐姐,怎么這幾天的后半夜,都來敲我的門?”
她瞬間滿面紅霞,低下頭,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那是上面的吩咐啊,我與姐姐身份低,怎么敢拒絕呢。”
寧遠呵呵一笑,“那我去把那個金丹老管事砍死?替你出口氣,也當做你為我介紹長春宮的報答了。”
她愣在當場。
不是,你誰啊你?
一位金丹境老神仙,說砍死就砍死?退一步講,就算你真有這本事,難道還敢在大驪境內,殺大驪之人?
吹牛!
然后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就發現自已腳底下的大驪劍舟,無故開始頻頻震動,好似地牛翻身。
那位被她尊稱為先生之人,當著她的面,毫無形象的猛跺腳。
幾個眨眼后。
老管事匆匆趕來,滿頭大汗,不敢離得太近,朝著一襲青衫拱了拱手,小心翼翼道:“敢問樓主……這是?”
這位金丹老修士,內心連連叫冤。
他娘的,我也沒做什么啊,為了你這個鎮劍樓主,渡船整個頂樓,十幾間上好廂房都沒有對外開放,怕打攪您老人家的清靜,除此之外,還精挑細選了兩名長春宮女弟子……
寧遠停止跺腳,與他直接問道:“說說吧,天天擱我門外勾引我……”
頓了頓,他糾正措辭,開口道:“天天為我吹拉彈唱的這兩位姑娘,說要為我侍寢,是自愿,還是被你逼得?”
老管事松下一口氣。
急忙搖頭。
寧遠便也沒刁難人家,致歉一聲后,擺擺手,老管事立即告退。
這回輪到少女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與姐姐,其實一早就知道寧遠的不凡,老管事那邊,也從無逼著她倆要給人侍寢,這幾夜穿得清涼,也只是想攀高枝罷了。
寧遠意味深長道:“人心之中,須藏日月,日子要一天天過,境界也更要腳踏實地,總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就算真讓你得了潑天富貴,以你的閱歷和心智,接得住嗎?”
她雙手背在身后,紅著臉,糯糯道:“先生,第一次嘛,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追究這個了,成不成?”
寧遠問道:“今年幾歲了?”
她老實答道:“十三歲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寧遠不動聲色瞥了眼少女微微隆起的峰巒,咳嗽兩聲,說道:“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
少女抬起宛若秋水的眸子,“先生,接下來這一路,還要不要我與姐姐為先生奏曲?先生覺得好聽嗎?
其實我也沒學多久,之前幾次停靠牛角山,去過紅燭鎮那邊,在幾位漁家女大姐姐那兒學的。”
寧遠問道:“喜歡彈琴?”
她笑容滿面,“喜歡的,不過我更喜歡吹笛,以前看過一本雜書,上面有一幕,就是江畔漁船,妻子站在船頭,為丈夫吹奏長笛,我想想就覺得很好啊。”
寧遠嗯了一聲,轉身看向渡口之外的美好春色,點頭道:“挺好的,那就好好學,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修行一件事,其實歸根結底,無非就是在一個有限的光陰里,盡可能多做點自已喜歡的事罷了。”
隨后寧遠告辭一聲,背劍下船,目的明確,就是去那長春宮,之前一番閑聊,耽誤了不少時間,約莫再有半個時辰,劍舟就要再度啟程。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弄來那本上乘的雙修之術。
綠衣少女眼看著那人遠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高抬手臂,大聲問道:“先生,您到底是劍仙,還是讀書人啊?”
那人朝后招了招手,留下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我叫寧遠,很遠的遠,我是一名劍客。”
少女算了算兩人之間的距離。
是挺遠誒。
……
寧遠走后,神秀山多多少少,少了些熱鬧。
畢竟無論怎么看,阮秀寧姚也好,桂枝蘇心齋也罷,最直接的親近人,都是寧遠,他這一走,無形之中,整個神秀山上下,都變得有些冷清。
只有兩個小姑娘不在此列。
特別是裴錢,師父走的那天,還陪著師妹寧漁嗷嗷大哭了一陣,等人走遠,立即止住哭聲,火急火燎回到自已房間,抄上長離劍,下山游歷去了。
其實就是逛蕩附近的幾座山頭而已。
生拉硬拽,帶上師妹一起,騎上那頭黑色毛驢,還把水蛟小白掛在了身上,沿著山腳那條龍須河支流,毫無目的,走哪是哪。
每次返回,收獲頗豐,摘了許多富含靈氣的柑橘野果。
是不是野果,她也不清楚,反正好幾次路過,在那片柑橘林都沒見著人,只是后來沒兩天,山門那邊的鄭大風,就接待了一群衣帶峰的仙家修士。
告狀來了。
所以其實橘子林,還是有主人的,要不然就不會個個飽滿,靈氣濃郁了。
衣帶峰,幾年前大驪就賣了出去,入住仙家,祖師堂位于寶瓶洲南邊的夢梁國,毗鄰云霞山,是個二流實力,如今在衣帶峰結廬修行的金丹老修士,就是那座門派的老祖之一。
境界不高,但是極具慧眼,當年驪珠洞天未碎,約莫三十年前,就與大驪打起了交道,洞天剛一墜地,就買下了衣帶峰,帶著十幾個徒子徒孫,搬遷至此。
不過更多的小道消息,還是說這位老祖師,是因為與掌門關系不睦,在祖師堂屢遭排擠,便下定決心,帶著門下弟子,萬里迢迢搬來了大驪。
前來告狀的,是一對年輕男女,也是師兄師妹,男子自稱宋園,師妹姓劉,名潤云,是衣帶峰之主的孫女,長得極為靈氣。
鄭大風滿頭大汗。
屋內,宋園則是聲淚俱下,表示他們衣帶峰,一直以來,都是做售賣仙家瓜果的小道生意,賺的本就不多。
自從搬遷至龍泉郡,辛苦栽培數年時間,到如今才有寥寥數次收成,結果前不久從神秀山來了兩個小姑娘,順手就摘了好大一籮筐……
一籮筐而已,衣帶峰沒那么小氣,就當是買了兩個孩子的天真無邪了,可話又說回來,那天過后的第二天,人又來了。
這第二次倒好,大有不取完不罷休的勢頭,竟是還攜帶了一件空間寶物,大肆摘取衣帶峰周邊栽種的仙家果樹,一天時間,損失無法估計。
之所以無人阻攔,那就更好理解了,因為兩個小姑娘身上所穿服飾,明擺著就是來自于龍泉劍宗。
更別說,兩人還都隨身掛著一塊大驪的太平無事牌,他們衣帶峰勢小,無論阮邛還是大驪,都惹不起。
實在沒轍,才有了這次登門告狀,可說到底,告狀是假,訴苦才是真。
鄭大風早年就是小鎮看門人,待人接物這方面,還是有點本事的,聽完了來龍去脈,便好言相勸,讓宋仙師暫時別急,先回衣帶峰修行,明天一早,劍宗自會派人去處理此事。
漢子倒也想先自掏腰包,把窟窿補上,可看了眼方寸物后,實在是有心無力。
之后的事兒,就很簡單了。
阮秀知曉此事后,當天夜里,就找了根繩子,給裴錢倒吊在了崖畔石刻那邊,從犯寧漁,也沒能逃過一劫,被罰著站在師姐下方,肩扛大石整整一夜。
就連那頭驢子都被關了禁閉。
水蛟小白,則是被阮秀扔進了手上那副鐲子里,被元嬰火龍嚇得肝膽欲裂。
手段極其殘忍。
這件事發生后的第二天,阮秀就帶著兩個罪魁禍首,去往衣帶峰,登門賠罪,花了不多不少的一筆神仙錢,用來填補窟窿。
衣帶峰的金丹老祖,從一開始的如臨大敵,到了后來,在那個青裙姑娘說想長期與衣帶峰做生意后,又逐漸喜笑顏開。
一一談妥。
從今往后,衣帶峰栽種的所有仙家靈植,不再對外出售,全數送往龍泉劍宗,除了極小一部分留給自家人,其他都會裝入神秀山渡船,南下去往老龍城。
生意這不就來了。
衣帶峰對此樂見其成。
往年門內收獲的仙家瓜果,苦于初來乍到,買家實在不多,如今有了神秀山這個大主顧,直接了解了此事,老宗主也不是個吝嗇的,表示送去劍宗的靈植,一律八折。
然后阮秀就給壓到了七折。
金丹老祖師瞬間聲淚俱下,結果對方抬了抬袖子,遞給他一封大婚請柬。
老人瞥了一眼,立即收斂神色,說了一番好話之后,親自送阮秀一行人走下衣帶峰,笑瞇瞇的,滿面風光。
如果說,與劍宗做生意,算找了棵大樹乘涼的話,那么受邀去喝圣人之女的喜酒,已經可以算作半個自家人了。
老修士混跡山上多年,這點道理,還是懂得,七成的油水,雖然不多,可至少不愁賣不出去。
離開衣帶峰,阮秀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是寧遠走之前交付與她,內里記載,除了事關劍宗大事之外,還有一些雞毛蒜皮。
沒錯,與衣帶峰做生意,壓根就不是她的主意。
寧遠之前逛蕩龍泉郡,走了大部分山頭,除了勘驗地勢,還順帶著將此地為數不多的仙家,記了下來。
衣帶峰是其中之一。
而牛角山渡口那邊,前不久也來了一把傳訊飛劍,兩個月后,一艘太平山的跨洲渡船,將會抵達龍泉郡。
桂花島應該也快了。
看了一遍冊子,阮秀忽然提醒兩個小姑娘,按照她倆師父的說法,明天一早,就要背好書箱,去小鎮陳氏開辦的新學塾那邊念書。
寧漁乖巧點頭,滿口答應,裴錢就有些不樂意了,愁眉苦臉,因為昨夜受了罰,她也不敢頂撞師娘。
龍泉郡還沒好好逛逛哩,這才多久,就又要去讀書了,照裴錢的話說,就是讀書有什么好的,以前南苑國京城那邊,那么多寒窗苦讀十幾年的文人才子,就為了那幾個茅坑,爭來爭去。
到頭來,還不是苦哈哈的,掙不到錢。
有些道理,其實就連寧遠這個做師父的,也比不過裴錢。
裴錢覺得,那件儒家文衫,如同背在身后的大石,一旦選擇穿戴在身,以后想要卸下來,可就難了。
這天夜里。
龍泉劍宗這邊,山腰長距劍爐,阮秀換上一件緊身青衣,一如既往的開始打鐵鑄劍。
鑄劍一直是神秀山的生財之道。
寶瓶洲的劍道宗門不多,阮邛以往給人鑄劍,也多是自家風雪廟預定,但近幾年來,接的生意委實不少,以至于阮邛都有些忙不過來。
沒辦法,大驪南下之勢迅猛,雖然要的長劍,不怎么看品相,可數量上升到一個地步,對于人丁稀少的龍泉劍宗來說,就算加上幾個嫡傳弟子,也有些捉襟見肘。
秀秀就開始整天把頭埋在劍爐這邊。
阮邛的幾個弟子,董谷,謝靈,徐小橋,亦是如此,長距劍爐內,噼里啪啦,火星四濺。
寧姚忽然出現在門口,懷抱長劍,看向那個謝姓少年,毫不掩飾自已的敵意。
阮秀停下手上動作,來到她身旁。
寧姚直截了當,以心聲道:“嫂子,那個姓謝的,看你的眼神不對勁。”
阮秀嗯了一聲,“看出來了。”
寧姚問道:“我能不能砍死他?”
阮秀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人家又沒干啥,又是自家人,你寧姚急什么?再者說了,有人惦記我,不該是你哥來處理嗎?”
寧姚想了想。
她搖頭道:“我哥喜歡講道理,我不喜歡。”
“所以呢?”阮秀斜眼看她。
黑衣姑娘沒說話,轉身走了。
……
大驪中部。
長春宮內,在寧遠自報名號之后,雖然門房弟子沒聽說過,可見到來者的氣度不凡,還是回身前去通報。
寧遠便安靜等了片刻。
最后是一位身段玲瓏小巧的宮裝美婦,親自接待的寧遠,將人請進門派大殿,斟茶倒水。
對方自稱是長春宮的太上長老。
寧遠絲毫不覺得意外,因為此前與門房交涉之際,他就故意提到了鎮劍樓主的身份,還有大驪皇后的名字。
南簪。
皇后南簪,最早就是出身于長春宮。
這次來,想要那本雙修秘術,不假,但其實還有一件事,就是稍稍探聽虛實,順便看看這長春宮,底蘊如何。
若有必要,若是某些事沒能談妥,那就在抵達京城之前,先給那位皇后娘娘,來一記猛藥。
嚇唬她兩下。
也讓她知道,以后在大驪王朝,究竟是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