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女士成功完成了對眾神人性面和神性面的分離,并為祂們指出了一條自行解決神災(zāi)的道路,而現(xiàn)在,高文為這條路做了一點小小的調(diào)整。
畢竟,讓眾神“自我了斷”這個選項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也不符合他對人神“最終秩序”的規(guī)劃以及洛倫文明長遠的發(fā)展需求——作為文明的組成部分,“神明”是一股不可否認的力量,不能因為這股力量存在失控的可能就簡單粗暴地將其完全舍棄,諾依人已經(jīng)用實際例子證明了神明是可以安全無害地為文明整體服務(wù)的,而神權(quán)理事會所追求的“最終秩序”也正是這種無害化的關(guān)系。
只要這個可能性還存在,高文就不能輕易放任眾神自滅。
當然,他可不會因此就埋怨夜女士給眾神的那個“建議”,畢竟夜女士也只是選擇了祂所能找到的最穩(wěn)妥的路而已,作為一位經(jīng)歷過起航者時代的上古神祇,祂也有自己的思維盲區(qū)。神明并非全知,更不全能,這一點是高文早就知道的——而在這種時候,他那靈活的思維方式便會派上用場。
趁著那些被困在神位上的“神性半身”還無法采取任何行動,由凡人與“神之人性”們配合著布置好弒神陷阱,這個辦法在高文看來穩(wěn)得一比。
豐饒三姐妹的心情看上去很愉快,她們之前顯然沒想過問題還能這么解決,而她們此刻的反應(yīng)也驗證了高文的想法——在有路可走的情況下,她們當然也想活下去。
畢竟,她們是“神之人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想用這些塵世兵器殺死神性半身,那需要的量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在一開始的喜悅之情平靜下來之后,伊芙開始詢問一些更現(xiàn)實的問題,“畢竟需要這些東西的可不止我們姐妹——哪怕不算大陸西部崇山莽林中一些不成氣候的弱小神靈,這片大陸上都還有大大小小十幾位神祇,這個量……沒問題么?”
這確實是個實際問題,高文也認真思索了一下才給出答案:“我們有大量儲備——之前打廢土戰(zhàn)爭的時候形勢嚴峻,塞西爾境內(nèi)各大兵工廠都牟足了勁囤積軍火,而這一股勁憋到底的結(jié)果就是戰(zhàn)爭打完之后各地的軍火庫中還有堆積如山的‘存貨’,而且這還不算其他國家的儲備,像最基礎(chǔ)的魔晶炸彈、魔導(dǎo)炮彈這樣的東西,其他國家也是有自產(chǎn)的,所以存量應(yīng)該沒問題。
“當然,也不排除某些神明生命力過于強大以至于彈藥消耗過多,導(dǎo)致庫存軍火不夠,但我認為這問題不大,不夠的部分緊急生產(chǎn)一批也就行了,畢竟現(xiàn)在我們還有一年的緩沖期……”
“能生產(chǎn)的出來么?”芙洛拉忍不住問了一句,看得出來她在這方面是真的不了解,“這會不會影響到母星屏障的建設(shè)?”
高文一聽這個便露出微笑來:“不必擔(dān)心——這些東西是堆在神國里直接引爆當陷阱的,又不用考慮精度也不用考慮射程,甚至連穩(wěn)定性都不怎么考慮,純堆當量的玩意兒可沒什么技術(shù)難度,現(xiàn)在隨便哪個給礦山供貨的小廠子都能搞定這種單子,幾乎不會影響到母星屏障的建造。”
三位女神聽著高文的解釋,忍不住相視一笑,大大地松了口氣——最后的擔(dān)憂解除之后,她們終于可以踏踏實實地在家里埋炸彈了。
而這時候阿莫恩在旁邊看著已經(jīng)陷入了完全呆滯,事情的發(fā)展從剛才開始便一路起飛,到這時候已經(jīng)飛的媽都不認識了,以至于過了不知道多久,這位“自然之神”才終于醒過神來念叨了一句:“你們這……真的可行么?如此嚴重的危機,用這種方法就能……”
“怎么不可行?”高文攤開手,一臉理所當然地說著,“眾神的‘神性半身’縱然強大,瘋狂之后也確實可怕,但現(xiàn)在祂們也只不過是神位上的泥胎木偶罷了,不會思考不會行動只能按照規(guī)律運行而已,而我們卻是會思考的,獲得自由的神之人性們也在和我們一起思考,有腦子的打沒腦子的不就是這樣么?”
“就是就是,”琥珀也立刻連連點頭在旁附和著,“這不就是活人打木樁么,還能難到哪去,頂多也就是這次的木樁硬點,但只要你血條亮了,我們就是刮痧也能刮死它……”
阿莫恩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問了一句:“血條是什么東西?”
旁邊三女神也異口同聲:“刮痧是什么意思?”
“別搭理她,一些生僻詞罷了,”高文一看琥珀又要開始推書,立刻擺擺手把這個話題強行遮了過去,同時他的臉色也稍稍嚴肅起來,開始將話題拉回正軌,“我必須強調(diào)一下,雖然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一條解決之路,但這并沒有解開全部的疑問,因為有一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我還沒想明白——夜女士做了這么多事情,她的行動背后……到底是不是起航者留下的某條指令的延續(xù)。”
“起航者留下的指令……”琥珀立刻皺了皺眉,她之前確實沒有朝這個方向考慮,“你怎么會突然想到他們?”
“起航者一去不回,但又留下了太多東西,”高文一邊思索著一邊慢慢開口,“他們在進行一場終點遙遙無期的‘永恒遠征’,仿佛要尋找世界的盡頭一般飛越無數(shù)星系,考慮到這場遠征的規(guī)模和漫長的周期,起航者船團不走回頭路顯然也是合理的,但既然不走回頭路,他們又為什么要留下‘蒼穹’和‘哨兵’兩套系統(tǒng),以及一名‘星圖保管員’?
“負責(zé)監(jiān)控神界的哨兵,負責(zé)監(jiān)控塵世的蒼穹,還有一個肩負著古老使命,擁有自由意志的星圖保管員,這些‘遺留物’的使命難道就只是記錄數(shù)據(jù)而已?起航者船團現(xiàn)在已經(jīng)遠離了這片宙域,連蒼穹站這樣的最高單位都無法聯(lián)絡(luò)上總數(shù)據(jù)庫,那么若是所有的監(jiān)控記錄都無法上傳至船團,這些監(jiān)控還有什么意義?”
豐饒三姐妹臉上的表情多少都有些茫然,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高文才會這樣認真地去琢磨起航者的秘密,去思考這種過于遙遠的問題,但琥珀卻好像理解了高文的想法,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你覺得起航者留下這三套系統(tǒng)不是為了向‘船團’發(fā)送什么監(jiān)控數(shù)據(jù),而是為了讓它們獨立運行,等待什么東西?”
“哨兵說過,它接過了一個永恒且絕望的任務(wù),一個毫無意義,只能不斷重復(fù)直至?xí)r間流逝至盡頭的任務(wù),那時候我沒有多想,但之后我卻考慮過,哨兵這句話到底是在描述事實,還是在用極端的方式表述某個‘條件’的出現(xiàn)遙遙無期,希望渺茫,”高文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如今想起來,起航者給我的印象就好像是一去不回的旅人,但卻在旅途中不斷埋下一粒又一粒的種子,這段路上的環(huán)境惡劣,所以那些種子在被埋下去之后實際上就近乎永遠地沉睡在了泥土里, 泥土里,但有一個很淺顯的道理……”
高文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尋找更合適的詞匯來表述自己的想法,旁邊的阿莫恩卻先一步把他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你把種子埋下去的時候,是一定期待過它有朝一日能發(fā)芽的。”
琥珀反應(yīng)過來:“……所以,你認為夜女士做這些事情是正在為‘發(fā)芽’做準備?你覺得當初哨兵等到死都未能達成的那個‘條件’,已經(jīng)快出現(xiàn)了?”
高文微微點了點頭,他的思緒則已經(jīng)發(fā)散開來:“夜女士以一名古代神祇的身份變成了起航者的‘星圖保管員’,而在諾依星上雖然沒有星圖保管員,卻也有起航者留下的其他古老設(shè)施,我們可以想象一下,起航者在這一路上造訪了多少顆適宜生命繁衍的星球,他們是否在每一顆星球上都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園丁’,來等待種子發(fā)芽的時機?”
他仰起頭,金色橡樹的冠冕覆蓋著他的視線,而橡樹樹冠之外則是幽影界永遠混沌黑暗的天空,但他的目光卻仿佛可以穿透這些黑暗與阻礙,看到現(xiàn)實世界中的群星,在他的想象中,那群星里已經(jīng)有許多星光閃亮起來,光芒之間則是一條條閃爍的航道:“若是這些留有起航者遺產(chǎn)的星球能在夜空中連成片……那想必是一張壯闊星圖吧。”
這是豐饒三姐妹在她們漫長的神生中都不曾想象過的畫面,是在眾神的整個信息體系中都不曾出現(xiàn)過的“領(lǐng)域”,她們驚愕地聽著高文的描述,而她們中最年幼的芙洛拉最先反應(yīng)過來:“那……那如果我們真的到了‘發(fā)芽’的階段,會發(fā)生什么?”
這位年輕的女神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安,她也不知道這種不安具體來自何處,她又有些期待,卻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我不知道,沒人知道,所以我現(xiàn)在才格外好奇起航者到底給夜女士留下了什么樣的指令,”高文收回視線,平靜地注視著春之女神,“這可能是一個‘適時收割’的指令,也可能是一份跨越百萬年的禮物,甚至有可能只是一句留言或祝福,就像母親在給孩子的成年禮物中放的那張小卡片一樣……可能性太多了。”
芙洛拉想了想,很認真地搖搖頭:“我們沒有母親。”
高文:“……”
然后芙洛拉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圣潔巨鹿,補充了一句:“非要說的話,我們姐妹的母親是阿莫恩閣下,但他不承認,而且他也沒有給我們準備禮物。”
高文終于忍不住扭頭看了阿莫恩一眼:“……我來之前你們究竟都聊什么了?”
“別問我,我不想說,”阿莫恩努力把腦袋埋起來,他如果有手這時候一定已經(jīng)捂在額頭上了,“她們說的話你也別太認真,她們沒怎么當過人。”
高文還能說什么呢?這一下子別說情緒不連貫了,他思路都不連貫了……
不過幸好旁邊還有個琥珀,這個神經(jīng)粗大的暗影突擊鵝竟硬生生把剛才高文的話給接上了:“總之一句話,我們遲早還是得跟夜女士當面聊聊——你有一大堆關(guān)于起航者的問題要問祂,而我要問祂的東西可也不少。”
高文聞言微微點了點頭,蓋亞姐妹則再次向琥珀投去了詭異的目光,高文見狀終于問出了自己打從剛才就想問的事情:“我想問件事——你們看見琥珀之后為什么是這個反應(yīng)?是不是因為她跟夜女士長得一樣?”
他問的直截了當,問題的內(nèi)容則讓三姐妹嚇了一跳,但在瞬間的慌亂之后蓋亞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有細微的區(qū)別,但真的……非常非常像,尤其是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蓋亞話音落下之后,伊芙也緊接著開口:“而且不只是容貌很像,還有一種感覺……那是氣息上的些許聯(lián)系,這讓我們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夜女士,所以我們之前才會有那么大反應(yīng)。”
毫不意外的結(jié)果,早已猜到的答案,長久以來的懷疑得到了實錘,盡管這答案中的信息量很大,高文與琥珀此刻卻幾乎沒什么表情變化。
該做的心理準備早就做好了。
“竟然連容貌都幾乎一樣么,”高文默默扭頭看了站在身旁的琥珀一眼,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著她這張臉放在“夜女士”這樣的古神身上到底是個什么效果,想象著一個放大了成百上千倍的神話形態(tài)琥珀站在面前會是什么模樣,結(jié)果想象力快榨干了都想不出來,“完全找不到威嚴的地方啊……”
琥珀一聽這話頓時急了,跳著腳地分辯:“你等我長個了我肯定就威嚴了!”
蓋亞看著眼前兩人的反應(yīng),心中卻掀起了波瀾,在意識到高文和琥珀對那驚人的事實毫不意外之后她便隱約猜到一些真相:“她到底是……她和夜女士之間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具體細節(jié)還不清楚,”高文嘆了口氣,也沒有隱瞞,“但我懷疑琥珀是夜女士在大地上的影子。”
蓋亞:“……?”
“我給你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琥珀想了想,隨手在空氣中一劃拉,便把一根黑白雙色的短杖掏了出來,“這個看著眼熟不?”
這根短杖一出來,高文便看到眼前的三位女神幾乎齊刷刷地往后退了半步,這意料之中卻又有點夸張的反應(yīng)讓他哭笑不得,也讓他心里不由得有點感嘆夜女士動手術(shù)時下手未免也太狠了點。
“這豈止是眼熟,”芙洛拉看著琥珀手里的暗影悶棍,額頭上的血又開始往下流,“不久前這東西還在我頭上……雖然看起來有些區(qū)別,但這應(yīng)該就是夜女士的權(quán)杖,可你手上這個……”
“高仿的,”琥珀嘆了口氣,拿悶棍在手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我這邊還有好些個高仿貨呢,你們都看一看不?”
三位女神齊刷刷地搖頭:“不用了,謝謝!”
(推書時間到,一本不算太幼的幼苗,來自羅三觀.CS的《萬千星火》,科幻類,簡介放在下面:
爐火熊熊燃燒,蒸汽推動齒輪旋轉(zhuǎn)咬合。乘坐著鉚釘結(jié)合的金屬巨艦,人類在星河間來往穿梭。
偉大的皇帝陛下光耀萬千,得他的蔭庇,仁慈的帝國在萬千星海中尋覓到了生存之地。
而杜桑德覺得,這個畫風(fēng)不對的世界……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作者也是我的書粉,我覺得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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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高仿夜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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