徔李在淵想要改變其他人對他統治地位的威脅，選擇了拋棄諸多感情。”

白曉生步步逼近趙無疆：

“他最后敗了，沒能改變既定的命數，但他改變了自身，無論是他在過程中變得陰鷙，擔心他人功高震主，開始鳥盡弓藏，兄弟鬩墻...

還是他在臨死之際幡然醒悟，對你釋放最后的善意...

都是他在改變自身。

再比如你的愛妻李云睿，她最開始要退婚，最后卻與你相守，這也是改變。”

趙無疆隱隱察覺到不對勁：

“你想要告訴我什么？”

“真相！”白曉生不斷掐指：

“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差一點時間。

不過提前透露給你一些也無妨。

真相就是改變。

你我世間所有人所在的棋局，就是一場改變！”

“改變什么？每個人的命？”趙無疆徹底疑惑。

白曉生微微仰起頭顱，仿佛在訴說什么值得自傲的事情：

“世事有公正，世事有王法，萬世有太平，生民有自命...”

“呵呵...”趙無疆一聲冷笑，他環視四周，這里是姚家演武場嗎？自己不會走錯地方了吧？

碰到白曉生也就算了，一個擺弄他人命數的術士，居然口口聲聲說要萬世太平生民自命？

這未免過于虛假了吧？

“你不相信？”白曉生搖頭一笑：

“這就是改變之中，最大的阻礙。

你不相信，你就不會認同，連你趙無疆如此聰慧之人都不信，甚至于你此刻都受到我的蒙騙，其他那些黎民，又怎么會一同去改變呢？

你覺得我在誆騙你，你不信，這就如沉默的大多數人。

你沒有意識到我在誆騙你，比如其實你爹是我害死，但是我只需要胡謅幾句，引你探究真相，你就會暫時忘卻你真正應該做的事，明明應該殺了我為你爹報仇，卻被我牽著鼻子走...

因為連你，算作聰明人，都難以具備真正分辨是非真相的能力。

那么改變...又該何其之難。

所以這局棋走到了今天！你我成了最后的棋子！”

趙無疆手中劍氣與雷霆蓄勢待發，他死死盯著白曉生那溝壑縱深的蒼老臉頰，又看了一眼老爹的尸體...

他在思考，他在顫抖。

“你在猶豫，在分辨我說的話...”白曉生瞥了一眼鎮北王的尸體：

“你爹本來不用死，但他不死，豈不是證明我對命數策算之道有瑕疵？

他活著，就會證明我是錯的。

所以我殺了他。”

白曉生話音剛落，浩瀚的劍氣裹挾著雷弧，直接洞穿了他的心口。

他低眸看了一眼心口處出現的焦黑血洞，滿臉笑意與遺憾：

“你直接動手，覺得對嗎？”

“為何不避？”趙無疆覺得白曉生很有可能在說謊，但是老爹的尸體是真的，他方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但他沒想到，白曉生避也不避！

“因為不怕。”白曉生臉頰上沒有絲毫對將要死亡的恐懼，而是坦然，他皺起白眉，笑意慈祥：

“你做了你認為對的事，你心里有最直觀的判斷。

孩子，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么多了...

全盤的真相，意味著醒來，但我們不想你在眾人皆醉的時候獨醒，那樣你會成為秀于林之木，眾矢之的。

只有當百鬼夜行的時候，你才能混跡在其中，不會被那么輕易地發現。

多謝你這一劍，還了我的愿...

和愧疚...

你娘當年，我也遞了一把刀，哪怕她是自愿的...

她在遺信中告訴我們...

雖死猶生，犧牲盡我責任...

即此永別，風潮取彼頭顱！

今日我要告訴你的，便是你娘親當年說的這句...

當你知道全盤真相的那一刻...

別忘了改變！

你改了自身命數，改了趙家的命數，該繼續走下去，真正的革故鼎新...”

趙無疆被白曉生攥住手腕，他大概聽明白了白曉生話中的意思，可他依舊有些茫然，因為他還沒有知曉全盤的真相。

可白曉生話語中的真摯和提及姚芳的遺言，讓他此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感覺體內的氣血在瘋狂翻涌。

“雖死猶生，犧牲盡我責任...”白曉生死死攥緊趙無疆的手腕，說著最后的話：

“此即永別，風潮取彼頭顱！

孩子...”

白曉生沒有再說話，他倒在了趙無疆身上。

白曉生不是百曉生，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他是白，通曉萬物生靈，與之共情，與之共生。

江湖盟八大姓沒有白，但他是白，所以天下哪里都去得，哪里都困不住他。

因為天下本就應該...白！

應該曉生！

而隨著白曉生倒下，趙無疆眼中的世界在迅速崩塌，演武場褪去了一層色彩，眼前根本沒有老爹的尸體，唯有白曉生的尸體...

以及不斷汪汪叫喚的大黃...